反还饶有兴致地将两颗蕴有金华的眼瞳落在那些不着寸缕的天女虚像身上,也不晓得是不是在与当年被福能搜罗来的那些明妃做个比较。
黄米伽师确能算得个有魄力的持家之人,便算前番三、六、七、九、十一五位殿主已然身殁,此番却照旧带了五殿主乔绣娘、十殿主冯一梵携着巫卒、战僧一并前来。
这或是要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或是要震慑宵小,毕竟云泽巫尊殿纠合人马数战不利之下,辖内人心浮动确也是应有之义。
是以依着黄米伽师事前所想,这一役不但要胜、还要胜得漂亮,方才能彰显威仪、方才能使得云泽巫尊殿连殒五位殿主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重明宗康大宝,见过伽师。”
康大掌门稍稍拱手便算见礼,他到底见惯了诸如费天勤这类顶尖金丹,前番甚至还差点收了彭道人这等恶修的性命。
是以便算黄米伽师威势不弱、排场十足,却也难令得康大宝在面上生出来半分惧色。
只是若要与这等人物相战,他前番收了不少人命的长矛法宝、却是上不得台面了。他索性弃了法宝不用,也如黄米伽师一般空手而对,却令得后者稍感诧异,眉头一挑:
“武宁侯却是好风度,怕是被费家这天下巨室养出来了一身贵气,怪不得敢来我黄陂道逞威风。”
这等程度讥讽之言康大宝这些年不晓得听闻过多少,但见得入耳过后他面上照旧是无悲无喜,只是淡声发问:
“却不知伽师愿不愿听解释?事已至此,确也不可回转。康某不想再与伽师动这刀兵,不晓得伽师愿不愿化干戈与玉帛?
若是伽师能得宽宏大量,放过在下这无心之失。那康某与本应寺本代佛子尕达也有番交情,愿与伽师引荐、求部正法。”
“佛子尕达?”
那老僧心头不屑,只当康大掌门以为他不晓得他与本应寺过节,还要做这虚言来诓他。要晓得身殁的那些金丹之中,可有他衣钵弟子、塌上娇娃,如此大仇,除非他已成就真佛,不然怎能放下?!
于是黄米伽师只咧嘴冷笑一阵,便就寒声应道:“解释?引荐?!老衲我不要解释,也不要引荐,只要向武宁侯讨还我家弟子性命。”
黄米伽师反应尽在康大宝意料之中,后者才与袁晋使个眼神,巫卒与战僧便就合力朝着陈江康氏族兵撞来。
这一回的对手可非是前头三家那般人心不齐、羸弱不堪。
这些云泽巫尊殿中精锐不晓得随着诸位殿主经历过多少恶战,有些人甚至祖祖辈辈皆是入内卖命,战心岂可止坚毅二字可以形容。
且修为也要远远高出康家族兵一截,便连假丹丹主都有十余列入其中。是以甫一接仗,康家阵法便就肉眼可见的坍塌一块。
主阵的袁晋将眉头锁紧,一时间脑海中不晓得过了多少应对之法,但这到底是堂堂阵战,人力有穷,最多也只能勉力谨守不失。
现下康家族人虽是死伤惨重,但认真说来,却要比康大掌门预料好上许多。
只是下面人勿论境况如何,他也无暇顾及。因了此时黄米伽师已经收了面上假笑,挂起明王震怒之相,挥掌拍来。
就在其动作时候,黄米伽师圆球似的脑袋两个耳垂上六对密宗金环倏然锒铛脆响,荡出来道道佛光、夺目刺眼。
他于三甲子前求得这六对金环,蕴养多年过后、配以自小修习的“四业摧魔根本印”这一雪域密宗攻伐之术,却是相得益彰。
这部宙阶中品道法被他已修行到了大成之境,待得融合时轮金刚伏魔法则、红白明点气脉密术及金丹道炁,便就能成金刚寂怒相,足以以密宗真传身份再去本应寺求元婴之法。
不过即便是其法相未成,但是依着这道法之凶悍狠厉、丧命在他手印之下的金丹后期上修也都已不止一人,却也铸就了他在黄陂道北境的赫赫凶名。
黄米伽师双手外缚,二中指竖立相抵,拇指压无名指根,口中默念真言:“日轮破障”。
但见得其推掌时候,一道佛光掌印似堂堂大日、浩荡无比,裹着六对金环散出来的阵阵佛光,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康大掌门真身猛压过来。
后者太古原体已成圆满,道体之强,怕是左近数州都难得寻到有人可与其相比。足令得寻常人见了都要觉魁梧非凡,可与这道掌印比较起来,却是渺小十分。
不过康大掌门却是心下一定,河洛玄甲一片片甲叶上复又现起细密符文、纠成法链顶在最前。目中亦是金光瞬发而出,双拳裹上无穷煞气、灵芒绽放刺眼。
那佛手还未近身,先遭符文锁链所挡、失了大半锐气,又遭破妄金眸所创,掌心现出破口,八荒镇岳拳锋初至,掌印即就成片片灵华、湮灭殆尽。
黄米伽师见得试探一击未有建功,也不意外,只是低喃一句:“不愧是能被费家与卫帝双双看中的草莽英杰。”
这老僧所发的这声感慨也不晓得其是羡是妒,不过手上佛印却又有变化,但见其左掌托月轮印置脐下、右手结期克印点眉间,开口轻念:“月锁心魔。”
却与先前日轮破障印那堂皇大势不同,月锁心魔印厉害之处不在外相,而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