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起的时候,是清晨七点五十七分。
别墅门口站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落怀文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衣,袖口卷起,像是昨夜没合眼,眉间藏着疲惫。手掌落在身边小女孩的肩膀上,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阿景穿着干净的小裙子,裙角带着些坐地铁时蹭到的灰尘,一只脚尖轻轻蹭着地面,小声问:
“爸爸……我们真要敲门吗?”
哪怕她年纪很小,也能感觉到爸爸现在很害怕。
落怀文低头,望着她那张柔软又懵懂的小脸,像忽然得了些勇气。
“嗯,等下太爷爷出来,你就叫他‘太爷爷’,知道吗?”
“太爷爷会喜欢我吗?”阿景眼睛亮晶晶的,又有点紧张地咬住下唇。
“会的。”落怀文轻声回答,心里却没底。
院子里传来几声犬吠,紧接着,是一阵拖鞋踩在地砖上的细碎响动。
“谁啊这么早——”
门从里头推开了一道缝。
那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穿着灰蓝色的家居服,鼻梁上挂着一副老花镜,眼神有些模糊地往外看了一眼,正准备说“走错了”时,忽然顿住。
“……怀文?”她的声音轻飘飘地从喉咙里溢出来,像是怕自己听错。
她又推开门,走近几步,才看清楚落怀文那张瘦了许多的脸。她眼圈一下红了,惊得往前跨一步,手捂着嘴唇,声音都带了颤:
“真是你……怀文,你回来啦?”
阿景吓了一跳,往爸爸身后缩了缩。
落怀文冲奶奶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奶奶,我……回来了。”
奶奶眼睛都红了,伸手想去摸他的胳膊,却又像怕他跑掉一样,话一股脑涌上来:“你这些年去哪里了?怎么瘦成这样?你……”
这孩子自从和他爷爷吵了一架后,就再也不见人影。
她日思夜想怕这孩子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寻短见,但落怀文也是犟得不行,说断联就断联,根本联系不上。
正说着,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了站在他身后的小女孩。
奶奶怔了怔。
小姑娘睁大眼睛看着她,嘴唇轻动,小声喊了一句:
“太奶奶好。”
阿景有一些害羞和局促,说完就撇过头,往爸爸身后又藏了一些。
奶奶呆住,眼神在她和落怀文之间来回打量,显然已经联想出了什么。
但她还没来得及问,屋内就传来沉稳的一声咳嗽,随后是拖鞋踩在地上的“咯哒咯哒”声。
“谁啊,大清早吵吵闹闹的?”
一道沉沉的男声响起。
老人走到门口,穿着一身深灰色中山装,虽然年纪大了,背还是挺直的。他眉眼凌厉,目光一扫,就落在了门口的落怀文身上。
老人的脚步顿住了。
空气像是一下子被什么绷紧了。
他冷冷地扫了落怀文一眼,再看向他身边的小女孩,面色立刻阴沉下来。
“你回来干什么?”
落怀文站直身,整个人顿时紧绷起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爷爷,我有事想和您谈谈。”
“谈?”老人冷笑了一声,转头对奶奶说,“带他们进来,别在门口丢人现眼。”
说完他转身走进屋,背影比刚才更挺拔了几分,像是怕自己在落怀文面前露出一丝老态。
奶奶赶紧让开门,笑着拉着阿景的手,轻声道:“来,孩子,进屋里去,别怕。”
她的手温暖而干瘦,掌心很轻地拍了拍阿景的手背。
屋里还是老样子,陈设一丝不乱,甚至一尘不染。茶几上放着昨晚的茶壶,电视还定格在新闻频道。
落怀文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阿景规规矩矩坐在他旁边,两只小脚丫整整齐齐搭在地毯边沿,小手一直捏着他的衣角。
奶奶去厨房倒了两杯热水,又拿出几块糖压在小碟子里,递到阿景手里:“饿了没?先垫垫肚子。”
阿景怯怯地接过:“谢谢太奶奶。”
爷爷站在客厅一角,沉默了几秒,忽然指着阿景,冷冷开口:
“她是谁的孩子?”
声音一出来,屋子里瞬间安静了几分。
奶奶刚端茶的手一顿,阿景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
落怀文坐得笔直,脸色肃穆。
“她叫阿景,是我的孩子。”他说这话时嗓子发紧,但仍尽量让语气稳定,“亲生的。”
爷爷像是被雷劈了一下,眼睛一下瞪大,怒气从眉宇间轰然炸开。
“你说什么?!你有个孩子?!”他怒指着他,“别跟我说是你和那个女人的偷偷有的!!”
落怀文喉头动了动,嘴唇一紧,脸上没有表情,但手已经握成了拳。
“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不知道她的存在。”他缓缓开口,“前不久她自己找上门来。她说她妈妈不见了,只记得我的名字。我做了亲子鉴定,是亲生的。”
“你……”爷爷气得发抖,手按住胸口的心脏,眼里全是失望,“我以为你失去一切之后,至少会反省!你会知道自己错在哪,会知道怎么做人!结果呢?你跑出去几年,带回来一个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