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娘是兰琴,是月棠当年从端王府带去皇庄别邺里的四位侍女之一。
也是事发那天夜里,因为留在别邺里收拾善后而仅存的一个了。
回京以后,他们在城北落脚,当月棠和华临进入何家后,兰琴负责留下来打理其余事务。
怕月棠喝不惯外头的茶,她特意拿荷包装了让月棠带上。
小霍在入夜后把柳氏的确切去处摸准了过来,顺道告知:“琴姑姑这两日也在医馆里帮手,恐怕打听了些消息,说明日来寻主子。”
月棠点头。如常把何夫人煎了安神汤,令她睡着,遂和小霍一道从后方小偏院出了何府。
柳氏自然是万万没想到继何旭和张氏之后,下一个出事的会是自己。
李嬷嬷怎么会去杀何旭?
这不可能!
一定是有人陷害她,而陷害李嬷嬷的目的就是陷害自己!
何旭会武功,而且长房也多得是服侍的人,一个李嬷嬷凭什么能得手?
她是二奶奶,即使不管中馈,也有足够的机会接触厨院这些人!
更重要的是,长房出事到现在,获益最大的人正是她柳氏!——当时在林氏面前志得意满的那句话,竟然反过来又成为了她的桎梏!
柳氏坐在阴冷牢房里,额上频频地冒着冷汗。
可她如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柳家人即使及时赶来,也没能阻止得了何张两家联手把她送入牢狱!
而为防串供,她和李嬷嬷都是分开关押的!
她不想死,她为何家挣过功劳,她原本该位居全府之上,享尽当家主母的福气,她不想死!
她也不能死!
一束微光就在她几近绝望时逐渐游移过来。
“二奶奶?”
缩在地下的柳氏听闻此声,瞬即来到了牢栏前。
“是你?”
她很意外,来的竟然是那个小寡妇!
月棠隔着铁栏,轻声道:“奶奶待我不薄,我特地买通了司狱长进来的。”
柳氏且惊且疑:“你?买通司狱长?”
如今何张两家共同施压,她亲爹都未必能做到!
“是啊,”月棠摸了摸自己的脸,“奶奶不是也认为我凭这张脸可以无所不能吗?没想到那司狱长也没过得了我这关。”
柳氏噎住。
这话好像有道理,但又透着点无语。
月棠道:“司狱长只给了我一刻钟的工夫。如今所有人都认定奶奶是凶手,不知奶奶可有什么话嘱咐我?我可以代劳。”
柳氏咬牙:“嘱咐你有什么用?你又不能放我出去!”
月棠叹气:“我是不能,这一趟想来也是白来罢了。只不过何家这般心狠,奶奶却是好强之人,既然到了这地步,如何不赶紧想办法自救?”
柳氏皱眉:“自救?”
月棠满脸凝重:“我听说张家何家往前几代都是底层将领,三年前却突然发迹,难道这背后没有什么猫腻?
“奶奶已然被他们逼上绝路,命在旦夕,为何不凭借手上何家或者张家的把柄,用以绝地反击?”
柳氏怔住:“把柄?”
她打了个激灵。
是了!
他们暗杀了永嘉郡主!
这还不算把柄吗?
那可是先帝皇后视为明珠的唯一的亲侄女,与当今皇上同年同月同日所生的亲堂姐!
他们诛杀宗室,这是犯了欺君之罪!
一旦让皇上知道当年郡主的死并非意外,而是朝臣蓄谋,何家再来十口人也不够砍的!
别说何家,就连张家也有份!
他们所有人都别想逃!
陡来的激动使她十指都蜷缩起来。
月棠语音愈发低沉:“蝼蚁尚且偷生,何况奶奶上有父母,下有儿女,一旦奶奶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相信二公子会善待她。
“奶奶就不心疼那么小的孩子吗?”
柳氏眼中露出了凶光。何晖那杂碎,今日脏水都往她身上泼时,他不顾夫妻恩义相护,反倒落井下石,他怎么可能会善待她的孩子?!
她紧紧抓住牢栏:“你有什么办法帮我?”
月棠把随手带来的小布包塞进去:“我别无它法,唯想到奶奶或许有话要传,便特意带了些纸笔过来。不知奶奶用不用得着?”
柳氏听到纸笔二字,腰身已然绷直!
这小寡妇说的对,既有活路,她又为何要坐着等死?
有纸笔,她就能把话传出去!
她要威胁何家撤诉!不管他们查不查得到真凶,都必须立刻将她接回去!必须让她继续好好地当她的二少奶奶!
否则的话她就豁出去撕个鱼死网破,把何家张家干的事向官府全部抖露出去!
横竖自己是死,就不信到时候他们两家还能扛得住广陵侯的问罪?!
她咬牙将包袱拽在手上:“我写封信,你替我带回去给老爷!事办成了,回头我必有重赏。现在,你给我背转身去!”
月棠依言转身。
身后纸笔很快就已沙沙作响。
她微眯双眼,幽沉地望向了狱道深处。
……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