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
身为京官,他深知世上有许多人虽不显山露水,却万万招惹不得。
就像应天周边各县城的耕读世家,
他们开设私塾,修史著书,在朝野士林间颇具影响力。
他甚至知道,有几家的家世可追溯到故宋时期,源远流长。
这些世家,家中既有外放的大员,也有在京为官者,
更重要的是,一些从外地赴京赶考的士林学子,往往会得到他们的帮助。
总之,这些耕读世家,一两个或许不足为惧,
但若是联合起来,悠悠众口,将是一股极为可怕的力量。
想到这儿,周明理心中不禁一喜,
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笑容,不过很快便收敛了起来。
这笑容却被计煜辰看在眼里,他轻笑一声:
“先别高兴得太早,对宫中陛下而言,
敌人越是反对,越说明商行这事儿做对了。
从目前来看,这些人的折腾会给商行带来些麻烦,
但从长远看,宫中对商行的支持只会源源不断,
本官怎么看,这都是件坏事。”
周明理脸色一僵,很快便明白了其中关键,确实如此.
“那计大人,我们该怎么做?”
“记住一点,我们要解决的是事情,
改变你我在工部的处境,而非针对某个人。
秉持这个目标行事,就算事后出了错,也不至于彻底撕破脸皮。
能逼得秦尚书和陆云逸让步,便是胜利,切勿贪心。”
周明理若有所思,眼神闪烁,试探着问道:
“计大人的意思是,让商行的麻烦越来越多,
但又不至于将商行置于死地,
我们从中周旋,借此拿回一些话语权?”
计煜辰无奈地摇了摇头:
“周大人,实不相瞒,自陆云逸到来,本官便已做好准备,也预备了一些手段。
但无论是自行车、三轮车,还是商行,
又或是最近新捣鼓出来的混凝土,都出乎本官的意料。
想要从这些事情中分得一杯羹,简直难如登天。
这么做,在众多朝臣面前,丢的是工部的脸面,你我也将举步维艰。
所以,我们主动挑起事端,
是为了保住现有利益,而非去抢夺他人的,
你得想明白这个道理,才能做好事。”周明理明白计煜辰的意思,但仍有些不甘心:
“部堂大人,局势已恶劣到这种地步了吗?需要我们步步退让?”
计煜辰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深吸一口气:
“明眼人都清楚这是他们的功绩,
此时你若强行插手,你不要名声,本官还要!”
“下官知道了”
见计煜辰有些发怒,周明理连忙起身,满脸恭敬。
“多留意上城东平街的瑶华冰室。”
计煜辰突然说道,这让周明理一愣,随后他继续躬身应道:
“是,部堂大人!”
到了下午,原本熙熙攘攘的聚宝门,
突然被一群身着银甲的军卒占据。
街道两旁也被清理,
一队队军卒整齐地站在路边,一眼望不到头。
这种阵仗,周遭的百姓早已见怪不怪,老老实实地等在路边。
甚至有些好事之人,还踮起脚尖,凑近看看,
满心期待能一睹来自宫中的大人物。
李武带着他的外甥,也在一旁等候的人群中。
“二叔,这是咋回事儿啊?”
那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好奇地发问,声音中带着浓重的乡音。
李武连忙摆手,示意他压低声音:
“小点声,看这阵仗,应该是宫中的人出行。
老实待在一旁,别出声,也别乱动。”
那肤色黝黑的年轻人懵懂地点点头:
“俺知道嘞,二叔。”
过了一会儿,年轻人又好奇地问道:
“二叔,宫里的人拉金车吗?”
听到这话,李武猛地愣住,
一旁众多车夫听闻,也都面露复杂之色。
遥想当年,李武第一次来到应天,也曾有过这般想法。
“傻小子,宫中的人不用拉车。”
年轻人惊呆了:“不拉车吃啥呀?是跟王老爷那样收租子吗?”
王老爷是他们家乡十八村的员外,
家中有不少田地,手下有三四十个佃农。
“可比王老爷厉害多了,这整个天下都是陛下的,
村里王老爷的地,也是陛下的。”
年轻人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眼睛猛地瞪大,满脸不可思议。
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狐疑地说:
“二叔,恁说得不对嘞,王老爷的地是他自个儿的,
他又不用交税,洪武老爷离咱那么远,也管不着。”
这话把李武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他的嘴巴,低声喝道:
“你个臭小子,不想活啦?
把嘴闭上,再乱嘟囔,就把你送回家去。”
年轻人赶忙闭上嘴巴,不敢再吭声,同时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