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笑一声,抿了一口茶水,有些感叹地长叹一声:
“解缙啊,你心思极为纯良,本官不与你计较,
但你这明里暗里讥讽本官,
是觉得本官听不懂吗?就你饱读诗书?”
“大人听得懂就好。”解缙脖子一梗,反而更加神气。
“大绅兄,不得无礼!”杨士奇连忙劝阻。
“哎。”陆云逸招手制止:
“让他说看看《太平十策》中有没有什么法子,
让百姓一天能白得十文钱,
又或者让他们在这冰天雪地里有事可做。”
解缙呼吸一滞,整个脸顿时涨得通红,
自从来到大宁之后,见到了大宁城中的诸多模样,
他也意识到了《太平十策》中有多么幼稚之语,
所以他最近都不怎么想提此物,
一旦提起来,他的十根脚指头都要紧扣地面,
现在更是让他羞愧难当。
“陆大人,太平十策固然没有法子能做到如此,
但都司如此行事乃荒谬,
更是罔顾国法,错上加错。”
陆云逸无奈地摇了摇头,点了点解缙,笑着说道:
“解缙啊,两年之前你在武英殿中侃侃而谈,大谈《太平十策》时,
是否觉得自己之言绝无一处错漏,自己更是不可能错?”
解缙脸色一僵。
“现在呢?对于两年前之言是否觉得羞愧难当?”
陆云逸继续出言调侃,
因为缝纫机带来的烦躁都削减了不少,
“换句话说,你又怎么知道你所说,是对是错?”
解缙一时语塞,不过他很快反击:
“解缙不知今日所言对错,
但知道大明律之对错,
如今之事就是一错再错,更是罔顾国法之举。
至于那所谓的十文钱,
若是因为这等蝇头小利而罔顾国法,这等钱不要也罢。”
“为什么不要?”陆云逸露出诧异,侃侃而谈:
“一天十文钱对于你来说可能不屑一顾,
但对于城中百姓来说,
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能支撑他们一日三餐,
你就这么三言两语地不让人家挣这笔钱,有些不近道理了。”
解缙语气愈发激昂:
“百姓虽慕十文之利,
然《论语述而》有云,
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若因此坏了朝廷纲纪,
他日奸佞横行、民怨沸腾,岂不因小失大?
望大人以史为鉴,
莫做那‘利令智昏,祸国殃民’之辈!”
陆云逸笑了起来,
“书读得多就是好啊,出口成章,满嘴仁义道德,
但.解缙啊,我来告诉你,
城北这些草原人听不懂你说的什么,
更不知道什么是不义之财,
他们想得很简单,有钱就去赚,这样才能吃得好过得好,
或许就是这每日十文钱,用五文攒五文,
日后家中有个什么小病小灾,也能去看看大夫。”
陆云逸笑着起身,踱步至窗边,
指尖轻轻叩击着窗棂,望着窗外呼呼冷风:
“你说得极好,而且引经据典。
但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连饭都吃不饱的人,哪有余力去空谈道义?
且看这大宁城内,
去年冻死多少饥民?你可知道?”
解缙摇了摇头
“本官告诉你,仅仅是文书中记载,
就有一千三百九十一人,八成在城北。
去年草原大雪,几个小部都没了活路,前来投诚,
但都司却拒收了,
他们都冻死在了城外,你知道有多少人吗?
将近六千啊,妇孺孩童过半,尸骨遍野,
尸坑就在城北五里的树林旁,
往下挖一尺就能看到,你可以去看看。
本官费尽心思,生生从这些商贾手中抠出十文钱发给他们,反倒成了过错?”
他忽然转身,眼中笑意褪去,神色凝重:
“你说律法如山,可律法若不能活人,就是一纸空文!
当年范仲淹在杭州,谷价暴涨时非但不抑价,
反而下令涨价,世人皆骂其昏聩,可结果呢?
商贾闻风运粮,粮多价自跌,百姓终得活路。
其中取舍,死守教条是不行的。
更何况.这里可是关外,
你们都是江西人,生在富庶之地,鱼米之乡,根本不拿这大宁城当回事。
但本官可是大宁人啊,
往前倒十五年,本官就是关外草原人,
若是机遇不够,去年在城外冻死之人,
或许就有本官的尸骨,哪还有工夫来听你叨叨。”
说着,陆云逸翻腾着手中貂皮,直言道:
“本官今日行非常之事,便是要在这冰天雪地里凿出一条生路!
你若真有济世之才,就该想想如何让律法长出血肉,
而不是站在云端,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