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捡的功勋啊,可惜轮不到他们。
兵员集结一直持续到申时初,也就是下午三点。
东西两城门各汇聚了一千精兵,还有两千战马,浩浩荡荡地站在那里,
让周围观看之人平白无故多了几分安心。
有如此精兵在,大宁城必然能继续安稳下去。
北城门,陆云逸身穿黑甲,手持长刀,坐在通体枣红的高头大马上,十分英武。
他看向前来送别的一众都司官员,沉声道:
“本官离城这段日子,一切照旧,
还请诸位大人、吏员担负起应该担的责任,好好建设大宁城。”
“是!”
一众官员拱手抱拳,一股军伍之中的肃杀之气弥漫。
下一刻,陆云逸长刀抽出,高举过头顶,
看向前方空空荡荡的城门,发出一声大喊:
“大宁所属,出城!”
“呜——”
苍凉的号角声在城墙上陡然响起,
与浅灰色的天空交相呼应,一股压抑与萧瑟悄然弥漫。
百姓们似是也有所感,面无表情,眼睛眯起,静静看着军卒离城,心有彷徨。
虽然敌人是不足千人的龙尾山,
但终究是战争,不好的回忆在他们心中涌起。
持续二十年的厮杀,大明与元人的死尸能汇聚山海,
现在日子过得安稳了,新的战事又要来了。
好在战事不在城中,而在遥远的北方。
“咚咚咚——”
当出城军伍过半时,急促密集的鼓点轰然在城墙上响起。
四门朱红大鼓前,立着四名手持鼓槌的壮汉,
头戴红巾,赤膊着上身,双手奋力敲击鼓面,
有节奏、韵律的鼓点声在所有人心中弥漫。
刘黑鹰站在一众官员最前方,
看了看周围目不转睛的百姓,接过胡小五递过来的大喇叭,奋力喊道:
“父老乡亲们,我们要居安思危,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但我们不能忘记北方的强敌,
不能让那些贪婪、无耻的盗匪、敌人破坏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
谁坏了我们的好日子,谁就是大宁人的敌人,
大宁的军卒会将他们踩在脚下,踩成血泥,你们怕不怕?”
场面鸦雀无声。
一个半大孩子站在警戒线最前方,猛地蹦了起来,
稚嫩的声音响彻整个北城门:
“不怕!”
这一声叫喊,似乎唤醒了沉睡的众人,
紧接着便是排山倒海一般的喊声:
“不怕——”
汇聚的百姓群情激奋,不论是明人还是草原人,
在满城红色标语衬托下,都变成了大宁人,
高举拳头,喊着“不怕”。
队伍中,杨士奇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声音轻缓:
“大申兄,都司现在是好了还是坏了?”
才子解缙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纵使他有聪明才智,但现在也无法分辨对错。
怎么都司干的都是错事,但城中模样却好了这么多?
他木然地摇了摇头:
“我我也不知道。”
刘黑鹰爬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高台,拿着喇叭向在场众人大喊:
“诸位父老乡亲,大宁城的建设需要我等共同努力,
北平行都司第一个三年计划将在明日张贴各处,父老乡亲们可以就近查看。
都司会安排吏员,不停诵念,
直到城中所有百姓都知道我们未来的目标。
在这其中,有谁胆敢曲解都司意思,故意与衙门作对,都司绝不轻饶!”
激昂的鼓声渐渐停止,转而是悠扬沉重的号角声。
百姓们面面相觑,有些不懂眼前这黑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无妨,城中百姓现在大多都养成了去听告示的习惯,
明日再去听就是了。
杨士奇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又看向一旁同样茫然的解缙,发问:
“大申兄,汉武帝时,桑弘羊推行盐铁官营等政,
司马迁《货殖列传》曾言,
善者因之,其次利道之,其次教诲之,其次整齐之,最下者与之争,
到底谁对谁错?”
解缙知道他所说的意思。
《史记·货殖列传》中司马迁认为,
要放任民间自发进行商贸往来,
朝廷亲自下场与民争利是最坏的事。
但现在.
解缙也有些茫然了,他神情复杂:
“我也不知谁对谁错。”
在他心里,还是认为司马迁所言极对。
而且“物贱之征贵,贵之征贱”,
这种强调地域分工与商业流通的事,大明朝廷遍地都是,也都取得了不小成效。
但偏偏,大宁城内发生之事,解缙无法理解。
明明是个破旧的关外城池,本应该要朝廷持续拨付银两、提供粮草才能过活的苦寒之地,
但现在.他偏偏看到了一幅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