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林如海的职业危机
明甫光再夺榜首，这实在出乎全家人意料。基于他的年龄，林如海对他的期望便是，成功考取秀才功名，明年去府学读书，要是能像林明霁一样，考取廪膳生的名额，明年他得回老家看看祖坟是不是冒青烟了。
这是件大喜事，但后头还有一场院试，林如海不欲声张，且等院试后再说。过了端午，雨水渐渐多了起来。
这日天气放晴，林如海和韩、邬两位师爷去码头上远观，运河水面肥腴流淌，码头的力工们赶着难得的一阵好天气船上船下地搬运货物。林如海抬头，天上浓云交叠，阳光只能从云朵缝隙透出来，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落雨。
邬师爷惯来和盐案打交道，这样的坏天气,向来是贩卖私盐者暗地使坏的好时机,他叹气道：“也不知那些人要如何才肯满足收手。”寻常盐案，两淮盐运衙门自然是有权处理，有胆子处理，但有些走私贩盐的背后主使，品级比林如海的官职还高，如何处理得了？因而船舱夹带私盐屡禁不止。
韩师爷也叹气,他负责核算盐税,数目稍对不上,他睡觉都睡不安稳。林如海想到的是太上皇的密信，他从去年冬天到今年夏天，心里都放着这件事。
既担忧瑞安亲王等人弄出什么震惊朝野的大案，届时局势收不住场，即便皇上有心心保他，也难啊；又盼着瑞安亲王等人想做什么赶紧下手，他们的错处，就是他献给当今皇上的投名状。
邬师爷和韩师爷虽不知道两位皇上密信之事，但林如海已然吩咐他们，私下让各方人手多加注意河面行船，各个盐商在盐场实际领了多少盐，都私底下再记录一份一-有些盐商背靠权贵，只有两千盐引，却装了三千盐引的盐，沿路打通关卡，无人敢提出盐船吃水线异常之事。林如海观望一阵，看着阳光一点点被乌云遮住，心里也被乌云罩住，他转身道：“回吧。”
该来的迟早会来的。
火
夜里，狂风骤雨同时袭来，黛玉眠浅，被雨声吵醒，一时也睡不着了。春纤守夜，内室有一点动静她就跟着醒了，起身点了蜡烛，端来半盏水，轻声道：“是温水，没有放茶叶，小姐润润喉咙吧。”黛玉喝了水，春纤便去检查门窗是否关严实了，一边道：“白日就有会看天气的老妈妈说晚上要下大雨，这会子竞真下雨了。”黛玉坐在床上，耳边只有噼里啪啦的雨声，仿佛天地万物都隐没雨中，莫名感受到了禅意。
她起身去到窗边，将窗户打开一道缝隙，双眼往外看，院子里黑漆漆的，带着土腥味的风裹挟着水雾扑到脸上。
春纤在她身边，担心道：“小姐，还是关上窗户吧，着凉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咱们去床上说说话也好。”
黛玉想着院里的一株琼花树，心疼道：“一场大雨下来，树上的花儿都要被打落了。”
春纤笑道：“花儿落了，树还在，明年还会再开花的。”黛玉忽而笑道：“这不像是你说的话，倒像是嫂子会说的话。”春纤顺手关紧窗户，扶着黛玉回到内室，笑道：“可不就是大奶奶说的，昨儿我从后院花园路过，恰好听到大奶奶和底下小丫头说的。”黛玉想想，每年花开花落，是自然规律，若为这点小事挂心，实在划不来，也就抛开此事。
春纤哄着黛玉躺下，小声闲话道：“小姐想赏花，咱家花房里还有好些花呢。
小姐想看什么花，告诉我，明早我就命婆子们搬来。”黛玉想了想，说了几样花名，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火
俗话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黑暗和雨水冲刷，可以隐瞒作恶的痕迹。
远离汉江渡口的水面，二三百艘盐船被狂风刮倒，船上的舵手互相呼喊，冒着风雨登上小船逃命。
实诚的船夫抹去砸在脸上的雨水，大声道：“咱们跑了，船舱里的盐怎么办？”
他身边的伙伴道：“都什么时候了，别管盐了，先保住命要紧。”期间有那赶不上小船的船夫，只得抱着一块破船板在河面飘荡，浑身冻得僵硬，运气好能撑到第二日，运气不好就此沉于河底喂鱼。”当……”
扬州一处亭台楼阁俱全的私宅，柳唯芳和一众熟人举杯欢庆。屋外风雨交加，屋内欢声笑语，琵琶声、女子娇媚的劝酒声、男子行酒令的笑声夹杂在一起，完全压过了外界的风雨声。次日一早，邬师爷冒着小雨赶到林家，他带来的消息比天上的乌云还要暗几。
“东翁，昨晚，距离仪征一百里的江面上，几百艘装满盐的盐船都被大风掀翻了。”
几百艘盐船，近十万引的盐，林如海眼前一黑，咬牙道：“是谁家的船队？”
邬师爷抬头觑了林如海的脸色，道：“东翁心里想的是谁，便是谁。”太上皇一系的宗室勋贵奏讨盐引，或者转手卖给江南盐商，或者推出个手下充做盐商，吞吃盐利，如今竞还变本加厉，假造沉船，事后必定还要以天灾为由，要求补发盐引。
林如海瞬间就想明白柳唯芳等人的意图，他问邬师爷道：“你信那些盐都融化在江水里了？”
邬师爷也猜出来了，但不敢说，苦笑道：“信不信的，属下说了不算。”为今之计，只有找到那批盐，才能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