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赖大媳妇身后空无一人,不由失望道:“林妹妹乘的船还是没到吗?”
赖大媳妇弓腰低头道:“回宝二爷,林姑娘已然到了,奴婢按老太太说的,请林大奶奶来府里暂住,只是林家早早派了下人打扫屋子,林大奶奶说,等安顿好了,过几日就来府里给老太太请安。”赖大媳妇如实回话,没一点儿添油加醋。
这里面有一番众人意想不到的缘故。
赖大夫妻膝下有一儿子叫赖尚荣,二十出头的年纪,赖尚荣自出娘胎便得了主子的恩典,不记入奴籍,得以当个自由平民。赖大一家,两辈子人,在贾府干了几十年,赖家人手头的积蓄百倍千倍于普通百姓。
赖大夫妻曾将赖尚荣送去和一个落第举子读过十年的书,最知道中举的好处。
他们从通州回到家里,和母亲儿子一商议,定下了主意,对于林明霁这般的读书人,能巴结上去是最好的,若巴结不上,也不能得罪了去。横竖林姑娘是贾母的心头肉之一,赖家又是贾母的陪房,偏向林家也是常理。
贾母“噢"了一声,语气淡淡道:“既然林家是外孙媳妇当家,也只得听她的罢了。”
到底不是敏儿亲生的孩子,和贾家不亲近。1贾母问道:“可见到玉儿了?”
赖大媳妇还未回答,宝玉就追着问道:“林妹妹看着如何?可是瘦了?她的身子好吗?还吃不吃药?”
又叹道:“可恨我不能变成个女儿身,日日夜夜陪在林妹妹身边。”这话一出,屋内众人都大笑起来。
贾母轻轻拍他的手臂,笑道:“浑说,哪里有男子变女儿身的。你变了女儿身,可叫你母亲依靠谁去?”
王熙凤笑得钗坠乱晃,她深谙贾母的心思,遂打趣道:“宝玉,我给你出个招儿,赶明儿林家来人了,你殷勤些,跟着林妹妹叫哥哥嫂子,若能哄得林妙妹的兄嫂认了你这个弟弟,林妹妹就能长久地住在咱们家里了。”王夫人神色不悦,低垂着眉眼。
宝玉并未多想,只当王熙凤的意思是黛玉由兄嫂管束,如同湘云那般,要经过史家长辈的同意,才能来贾家小住。
正要欢喜应下,又想起想象中的黛玉兄嫂是一对庸俗市侩的夫妻,对着赖大媳妇道:“赖姐姐,林妹妹的兄长嫂子是什么样的人物?”有了宝玉和王熙凤的打岔,贾母隐隐的不悦消去了,赖大媳妇也敢说笑了,道:“再想不到,宝二爷还是个急性子,方才问的我还没答,这会子又接着问,这是要我先回哪个话呢?”
宝玉赧然,王熙凤快声道:“你一个个来,都说清楚了。”赖大媳妇笑道:“林姑娘看着神色倒好,身形没变,就是看着长高了。别的我也分辨不出来,等林姑娘来了,宝二爷亲自问林姑娘便是。”顿了顿,又道:“林姑娘的兄长看着是个年轻书生,长得极俊俏,说话做事很有章法。林姑娘的嫂子长得一副和气模样,又有管家奶奶的威仪,林姑娘好似很听林大奶奶的话。”
不然也不至于任由林大奶奶出声,自己一言不发,一副任由嫂子做主的架势。
王熙凤眉毛一挑,道:“能得你这么些好话,我倒想见识见识这两人了。”赖大媳妇笑道:“我是当奴才的,只懂得看人表面罢了,内里如何,还得老太太和太太奶奶们亲自见了,才知如何。”鸳鸯在旁笑道:“老太太,说了这么一会子话,晚膳时辰都要过了。冬日夜短,您到了点就要歇下,可不能再说笑下去了,还是命人传膳吧。”王熙凤忙附和道:“还是鸳鸯想的周到,不愧是老太太调教出来的人,这份贴心贴意竟是把我们都比下去了。”
到京城的第二天,明瑶华见了家里的下人,发了赏银,和黛玉一起逛了家里的花园子。
黛玉在南边出生,长大后到京城也是住在荣国府里,这处宅子虽然是林家京城祖宅,她却从未来过。
看着后院占了大片地方的花园,又惊又叹:“家里竞然有个这般大的园子。”
林裕媳妇跟在一旁,笑道:“姑娘不知道,这是老爷命人拆了两进宅子开辟出来的园子。”
“好好的宅子,为何要拆了?"黛玉不解。林裕媳妇笑道:“咱们家祖上是侯爵,是三列五进的大宅子,后来老太爷老夫人都去了,老爷只是个五品官,便将宅子后头的两进都拆了,改成花园。”黛玉点头,“原来是这样。”
明瑶华很喜欢这个可以媲美小公园的花园,只是看着园子里的花花草草长势普通,问道:“家里有得力的花匠吗?”林裕媳妇道:“如今没有,奶奶若是想,我下午就去可靠的中人处问问哪里有好花匠。”
林家宅子没有主子住,花匠早就被打发走了。明瑶华道:“不急,等开春了再说吧。”
屋外冷,逛了一会儿,明瑶华就和黛玉回到房里,并道:“我本来想着在家里休整两日,恢复精神了就去拜访亲戚,只是好姐儿还小,比不得我们大人,还需几天才能养足精神带她出门。若是不带着她,我不放心。”林家宅子再是自己家,对好姐儿来说也是个陌生地方。“若是我不跟着去,又怕贾家亲戚误以为我是个轻狂的。因而我想着,先递了帖子去告知贾家,等五日后再去拜访。”黛玉自是没意见。
于是一家人就在家里闲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