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若琦正欲再次叩门,房门便开了,谢幽的面庞赫然现于面前,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她的一举一动谢幽尽收眼底,最后他的眸光落在她怀里的盒子上。
她把书匣递到谢幽面前,率先开口道:“四表哥,这是阿爹让我送来的,你应该用得上。”
他顿了顿,随后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盒子,“有劳六表妹走一趟!”
谢幽的目光微蹙,她手腕上的那道红痕还是那样刺眼,他把木盒交给连良,随后问道:“那药膏表妹可是涂了?”
崔若琦的心倏然一紧,药膏?她记得那瓶药她让青瞳锁进箱子了,她眼睫微颤,食指徒然蜷缩。但转念一想,那又如何,反正他又不知道自己涂没涂药。
她杏眸如蕴春水,朱唇轻抿,面不红心不跳,对上谢幽的眸子,“涂了!”
她在说谎!
这是他脑中突然冒出来的话。
“那四表哥,我便回去了!”她给谢幽行了一个平揖礼。
谢幽回笼思绪,回礼,道:“表妹慢走!”
崔若琦转身,出了院子,她头上的丝带还是像昨日随风飘舞。
他立在门前,望着那抹身影,眉头紧锁。
适才那姑娘的神情、动作、姿态都无任何不妥,到底是不是在说谎,目前还不能确定。
他也不知脑中为何会突然涌出那四个字。
他刚进去,连良已经把盒子打开了,“公子,表姑娘送给您一个书匣!”
谢幽从盒中拿起书匣,观看上面的纹路,随后纠正道:“是舅父送的。”
崔继业素爱做木活,这应该是他亲自雕刻的。
连良立即住了嘴。
“书匣先收起来放着,明日还是带我素日用的那套。”
“是。”
“明日连良随我去,平蓝继续留在此处。”
“是。”
要用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连良又低语了几句,“公子,以您的学识您去教那些先生都不为过,您装个病,在屋子里自己温书不是省事多了,又何必去学堂蹚浑水。”
“学堂不乏纨绔,明日估计又有得闹了。”
谢幽坐于案前,手持书卷,道:“不可,我们此行前来崔府本就是为了报崔姨之恩,万不可再生事端,再者学堂汇集京中有名商贾之子,顺着这条瓜藤说不定能查出些什么。”
“是。”
平蓝上前一步,道:“公子,还有一事方才我刚忘记说了。”
“表姑娘的贴身侍女银月昨日去书肆买了几本医书。”
谢幽持卷的手一顿,医书?她什么时候对医术感兴趣了。
“继续盯着,看她可有旁的异动。”
“是。”
亥时一刻,谢幽放下手中的书卷,从案前抽身,向净室走去。
月华似水,台榭沉沉,四周一片阒寂。
他沐浴完后平躺在床上,屋里有些闷,他伸手拉起薄被,盖在身上。
几阵凉风从窗子钻了进来,屋里清凉了不少,谢幽眼睛阖上,慢慢入了梦。
还是在书房,一男子坐在案前翻阅书卷,倏的,一阵脚步声轻响,一女子头挽高髻,提着雕花攒盒向他走来。
她把攒盒放置案边,掀开盖子,端出一碟桂花糕 ,缓步上前,目光低垂,朱唇抿成一条线,“夫君,这是我新学做的桂花糕,你尝尝味道如何。”
她刚抬起的头瞬即又低下,“不过我厨艺不好,若是不好吃你定要及时告诉我。”
那女子手持玉碟,把桂花糕往他面前送,袖摆随抬手的动作不断向下滑落,露出洁白的皓腕,春葱玉指似兰花,实乃美人之姿。手背处几个晶莹透红的水泡很是刺眼,与此景甚是不符。
那男子的目光牢牢锁住她的手背,眉头紧蹙。
她连忙拉下袖子,盖住水泡。
他转身拿出一个药箱,从里面掏出一个药瓶,朝她递去。
“这个你应该用得上。”
她接过药瓶,面上燃起红润,讪讪道:“蒸糕时被热汤溅到了,不碍事的,过几日水泡便消了。”她的食指蓦地向内蜷缩。
他眉头微拧,直接上手,他把桂花糕放置案上,拉过她的手,先用针挑破水泡,接着把蘸了药的棉絮轻轻点在手背上。
那女子敛眉低笑,杏眸氤氲着雾气,面颊上的红润比方才更甚。
屋外又飘起了雨,雨珠不断下落,砸在青瓦上,“滴答滴答”,扰得人心烦。
谢幽猛然睁眼,从床头坐起,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掀开薄被起身,走到铜盆前,掬水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