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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堂的位次是按照报名的次序排列,崔府的名册虽报得较早,但谢幽、崔聪加上崔若琦,他们三人的名字是最后才入册的,所以位置也排在最后。
崔鸿和崔怜就坐在前面几排。
谢幽身旁还有一个位置空着,莫非还有人没来?冯老先生的课千金难求,一般没有人会迟到。亦或是那人病了。
谢幽坐定后,把学习用具一应摆好,他的书匣就摆放在崔若琦的右侧,她的目光不经意便瞥到了那雕有翠竹纹路的书匣。
匣子上的纹路忽浅忽深,有些地方都都褪色了,看来这书匣有些年头了。
不是阿爹雕的那只。
他还是同前世一样,不爱新物,惯爱旧物。
崔若琦继续低头整理书案,她早就同阿爹阿娘说过了,谢幽不喜欢别人塞的东西。
可他们偏是不信。
前世的她就同阿爹给谢幽雕刻的书匣一样,被硬生生地塞给谢幽,也不管他喜不喜欢,最后只能被遗忘在阴湿的角落,发霉、发臭,以至腐烂,失去原有的模样。
冯先生还没来,整理好用具的公子、姑娘看到周围相熟的人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不过片刻,周遭又变得嘈杂无比。
谢幽把书卷摊开,放于案上,身子坐直,目光尽数投掷在卷上。
崔若琦看到案上那一摞书卷,也开始翻阅。
案上有《弟子规》、《三字经》、《诗经》、《九章算术》等入门书籍。
谢幽案上堆放的书卷可比她面前的高多了,他毕竟今岁是要参考秋闱的,学的东西自然比他们多些。
崔若琦正欲翻开《九章算术》,倏的,一阵清脆的鸟鸣声从前面传来,不用想,定是三哥的鹦鹉。
崔聪就坐在她的前面,崔若琦正准备提醒崔聪,让他小声些,蓦地,一道人影笼在卷上,接着几缕白发在眼前飘扬,她心下一惊,竟是冯老先生。
冯先生不知何时从后门进来了。
老先生走路都没声的嘛。崔若琦倒吸一口凉气,三哥今日怕是惨了。
前世给谢幽送饭时她见过冯老先生一面,那时他正同谢幽讨论策论,老先生身似鹤形,颇有道家风范,双目炯炯有神,面色和善。
她原以为老先生是个柔和的人,谁料回府后三哥红肿着眼睛,向三伯母抱怨说先生把他的爱宠收走了,还罚他抄书。
看来今日三哥的爱宠真是保不住了。
不过一瞬,冯老先生便走到崔聪的身旁,枯槁瘦削的指节径直向下插.入,崔聪被惊得手一抖,转眼间鹦鹉便从手中滑走了。
崔聪看鹦鹉被人夺走了,刚准备开口骂人,便听到冯老先生说道:“好美的鸟!”
“这可是你的?”老先生腰身微弯,狭长的眸子紧盯着崔聪,崔聪看到老先生的扮相后立马便明白了眼前人是谁,他低着头,犹豫了片刻,满眼不甘,最后小声地道:“不、不是我的,方才他从外面飞进来的,刚好就、就落在了案上。”
老先生伸手挑逗鹦鹉,“既不是你的,那便先放到老夫这里吧。”
崔聪闭眼心痛地说道:“是。”
冯老先生手拖鸟儿,从过道穿过,方才的窸窣声立马消歇。
崔聪看到只鹦鹉被拿走了,在座位上急得身子左右拧。
冯先生把鹦鹉交给书童,随后便拿出名册翻看。
他手背在后面,朝最后一排走去,谢幽的目光继续落在卷上,丝毫不受影响。
冯先生走到谢幽的面前,道:“你就是谢幽?去岁院试的一甲?”
谢幽起身,对着先生一揖,“回先生,在下正是谢幽。”
“院试只是运气好罢了,侥幸得了一甲,不足挂齿。”
老先生抚髭大笑,“确实不足挂齿!”
崔鸿听到声音立马望了过来,生怕谢幽出了什么事,毕竟祖母可是让他好好照顾谢幽。
“把卷子给他们发下去吧。”先生吩咐身旁的书童。
“这次的卷子是老夫根据你们的水平亲自出的,每人的卷子都不一样,午时三刻前必须交卷。”
众人看到密密麻麻的试卷,连连叹气。
崔若琦拿到后也叹了一口气,这试卷真是太长了,题目又多,午时三刻不一定能做完,她立马拿起笔,蘸墨,答卷。
书童把试卷放到谢幽的案上,他刚准备翻开试卷,冯先生便收走了他的卷子,随后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重新放到案上,“你写这张。”
谢幽面无波澜,铺好试卷,恭恭敬敬回了一句,“是。”
崔若琦不经意瞥了一眼谢幽的试卷,她心下一惊,那张卷子比她手上的还要长,字迹又小又密,题量实在是太大了。
有人看到了谢幽的答卷,小声议论道:“这冯老先生该不会是看不惯谢幽,故意整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