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41章
云姒走到那座雕像旁，伸手拂去她衣角上的灰尘。这座雕像原本上了色，但被厚厚的灰尘遮住，就变得黯淡无光。直到云姒擦去她一片衣角的灰尘,那微弱的红色才露了出来。她问：“她的头呢？”
记离站在门外，没有进去，“不知道。大概是年久失修，不小心滚进某个角落里了吧。”
云姒低头仔细看了一圈,没看见这雕像的头。手被人碰了一下，她扭头看去，原来是乌衡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他在用帕子擦她指骨上的灰尘。
等他把沾灰的手指一根根擦干净，云姒才缩回手，道了句多谢。乌衡应了一声，道：“雕像背后有只鬼。”“怎么还有鬼？“江青朝记离道：“你不是都说处理好了？”“我怎么知道。"记离不得不越过门槛进去，“反正恶鬼是被我引出来解决了，或许还有其他不起眼的鬼没被我发现而已。”这么多年都还没成恶鬼，那便是游荡在人间的孤魂野鬼，迟早会消散。既然迟早会消散，又没伤人，那处不处理也无所谓。凭着此种想法，记离大步来到雕像背后，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鬼躲在这儿。“还是只小鬼。”
记离用扇子戳戳那只缩在角落里的鬼：“你是谁，为何躲在这儿？”那鬼蜷缩成一团，身体上罩着宽大陈旧的外袍,久久没有反应。记离拧眉,直接攥着他的领子提起来。
两边空荡荡的袖子晃了几下，记离这才发现这鬼没有双臂，被他一拎，就变成了根竹竿，直直的一条。
看见那鬼的脸，记离僵了一下，手中一松，那鬼便轻飘飘落在地上。“这鬼还活着吗，怎么没反应？”
江青跟了上来，看见那小鬼的模样，他惊道：“还是只断臂鬼，魂魄都不完整了，还能在人间存活这么久，真是生命力顽强。”“我很久以前就见过他。"墨瞳跳上莲花台，伸着脑袋往下看，“上次见他还是几十年前，我以为他早就魂飞魄散了，原来一直躲在庙里。”云姒道：“那你可知道他是谁？”
“不知道。"墨瞳懒懒靠在神像边，舔舔爪子，“他又不怎么出来，我都没见过他几次。”
或许是被几人的谈话声吵醒，那鬼终于有了动静。他身体瑟缩，直往角落里钻，怯怯说：“你们是谁？”这鬼的身体不过少年模样，和记锦墨瞳的外形相似。只是他十分瘦弱，身体缩起来就成了小小的一团。
云姒温声道：“不必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她走近了些，正想安抚他几句，就见他猛地站起来，步伐踉跄，睁开眼睛四处张望。
“是谁在说话？是谁的声音？”
他的眼眶里没有眼珠，空洞如深井。
不仅断了手，还瞎了眼。
云姒叹了口气，手搭在他的肩上，“是我在说话。不必担忧，我们不是坏人。”
“殿下？”
听见声音，那鬼愣了一下，眼里冒出泪珠，一颗一颗直往下掉。“殿下？是你吗殿下？你终于肯回来了，对不起殿下，是我对不起你…”他又哭又笑，瘦到只剩一层皮的脸扭曲变形，刻出几条深深的纹路。没有手也没有眼睛，既看不到也碰不到，他只能小心翼翼扭转脑袋，用脸颊轻碰肩上那只手。
脸颊上的触感不太平常，那只鬼哭得更厉害了，嗓音哽咽：“殿下，你的手怎么了？是不是我害你变成这样了……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认错人了。"他有些激动，云姒收回搭在他肩上的手，道：“我不是你口中的殿下。”
那鬼语气坚定：“不可能，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殿下的声音。”按照记离刚才的话，云姒不觉得自己就是石头口中的殿下。他许是在人间待得太久，思绪混乱，才认错了人。
云姒叹气：“我真不是你口中的殿下。”
“不可能！”
那鬼大吼一声，又意识到自己太过无礼，立刻深深躬起身体：“对不起……我冒犯了殿下，殿下别生我的气。”
云姒往旁边挪了一步，没有接下他这一躬。他有些执拗，云姒只好绕过这个问题，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殿下忘记我了……”
那只鬼有些难过，低着头道：“我没有名字，别人叫我石头，殿下也叫我石头吧。”
“好，那我就叫你石头。"云姒摸摸这只可怜鬼的头，“那你躲在这儿做什么？″
石头有点受宠若惊，他站直身体回答：“我在等殿下。”云姒道：“那你真是辛苦了，等了这么多年。”石头摇摇脑袋：“只要能等到您，让我在此处再待一千年也无所谓。”“那可使不得。”
云姒退到乌衡身边，悄声问他：“石头可还能轮回？”若是能，那就让鬼差带他去冥界投胎，也好过一直待在这座破庙里。乌衡召出生死簿，随手翻了几下，摇头：“他没有下一世。”云姒怔了怔，还未来得及回神，就听见了记离的声音：“你以为自我愧疚一番，就可以良心安定了？”
石头蓦地激动起来，不停摇头，有些语无伦次：“不……我是罪人，从未如此想过……”
记离冷声道：“你做过什么事你自己清楚。”江青往前迈了几步，挡在记离面前，“虽不知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看他都有点疯了，还是别逼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