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风霜雨雪,他走过几乎漫漫一世纪,商海政局阅人无数。只一眼,他就知道外孙没有看错人。能让一个人无论如何也要尽力一搏,努力活下去的理由……顾知需知道,此时开口说谢,当真太浅。这姑娘也不会放在心上。
若他们将来能肯要个孩子,一定又聪明又漂亮。那顾家以后……
赶紧,顾知需把这想法匆匆赶出脑海:这可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私事。他也真该改改这大家长的毛病。目不转睛,注视身边站着的苏梨,半响,顾知需才郑重补上刚才的话:
“囡囡,你记着:无论缘分如何,只要我在世,你都有一个亲外公。就算外公有天不在了,顾家也永远都是你自己的家。我话出口,就做数。
“你想做什么,爱做什么,就做。记得了么?”
苏梨讶然。这话分量好重,也不能更诚恳。她早知无人倚靠,在这世上,她既不苛求也不奢求,从来只靠自己。
但人哪有天生冷情?
若说,在心底,她当真对依恋毫无向往……谁能想到,顾知需竟直接点透她心尖心事?
此时纪念亭外,滢滢细雨。清瘦消减过的身影正缓缓从墓前站起。他两肩宽阔,步伐依旧从容,单手撑住伞,在祖孙两辈人的视线里一点一点放大。
“慕飞。”
顾不得再撑开手边的伞,苏梨几步跑下台阶、跑进雨里。紧迎上前,她双手伸展,贴身拥住他。他这个人,对自己向来苛刻;出院不过匆匆几日,傲然身姿下分明元气大伤,哪可能恢复这么快?偏偏,他又要在这春寒料峭里站许久。
“好了?话说完了?”
满满坠心牵挂,苏梨说出口,却依然不着痕迹,淡若春风。
“嗯。”
伞下,顾慕飞看她的目光不能更柔软。
他褪去沾满泥泞的手套,掌心虚弱得微微发汗。在潇潇春雨润泽里,踏踏实实,他与苏梨拥入彼此充盈生命与体温的怀抱。
呼吸着她的气味,感受着她的依偎,顾慕飞知道苏梨所有不会出口的担忧;而这担忧,他已经想好圆满答案。他不需要再克制,不需要再权衡,不需要再割舍。
他不会再让苏梨靠掐自己来确认他不会走。
撑住伞,他遮罩住苏梨与顾知需的身影,把风和雨都遮挡,慢慢走在最末尾。雨幕笼罩,他们一路前行。湿漉漉的柏树垂头,露出墓园旁水光淋漓的路面。
在林荫道一侧,已退下来只做私人助理的Welsh套装整齐,正和顾知需的团队站在一处。他们身后,崭新的夜空蓝Panamera与另两辆纯黑迈巴赫整齐一列,静静等待。
与来时不同,三人眼前,却多出一辆警车豪横斜停。它毫不留情面,挡住整条车道,蓝红灯光闪烁,阻拦去路。
下意识,苏梨僵住。
她脚下不觉已经驻足。伸手,她拽住顾慕飞的衣边阻止。
可顾慕飞却像平静下定决心。他坚定攥住苏梨指尖。只这一瞬,他松手,径直越过苏梨与顾知需,头也不回,大步向前。
“顾慕飞。”
“程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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