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慧莹捡起来,入目几行字:
“……患者姓名:饶懿…………无精子症……”
哭傻了脑子,在她的理性接管身体之前,多年素质教育培养出来的“拾金不昧”“助人为乐”精神先发扬了彻底。
刘慧莹站了起来,蹬蹬蹬跑上前:“饶部长,你的病历掉了。”
转过来的那双眼犀利深邃,瞳孔是焦糖色,眼神冷淡得像在看一块死肉。
啊。
回过神来的刘慧莹当然不会期待饶懿的道谢。
她脚尖调转、微微后仰,咽了一口唾沫,身体语言叫嚣着逃跑。
饶懿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一把夺过那张纸,大步转身。
Oops.
刘慧莹抄起地上的包拔腿就往另一侧跑,电梯也不坐,一路顺着楼道出了医院。
短暂的对视,刘慧莹确认饶懿认出了她。
完蛋……
这见鬼的人生。
医院门口的石墩子旁边全是等网约车的人。
刘慧莹内心恨不得仰天长啸,但面上她只是冷酷地戴着墨镜,给好友卓晴打电话。
“我完了,我要被开了……
哦对了,我老公出轨了。”
喧闹的街道寂静了一瞬,周边人刷手机的动作变得迟缓。
但刘慧莹没再说下去,一声“好”之后她挂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一辆红色奥迪刷地停在刘慧莹面前,卓晴放下车窗:“上车!”
卓晴是刘慧莹的大学本科室友。
当年小小的四人间聚集了四个统计学院的女孩。六月离别,刘慧莹保研去了华庆,卓晴跨行业进了互联网做商务,唐佳宁出国留学,何如萱考公上岸回家乡朝九晚五。
车辆行驶平稳。
刘慧莹肿着眼睛,捧着卓晴车上的抽纸给自己擦脸。
卓晴瞟她一眼,心里的担忧加重了。
刘慧莹是谁?刘慧莹是天塌下来都要先试试用脑袋顶不顶得住的硬骨头。同窗四年,相识十余年,她一次都没见过刘慧莹这样的表情。
卓晴心下一横,把方向盘一打,车停在了路边。
黑裙女人风风火火地下车把刘慧莹拉了出来,提上她的包,搂着人往里走。
汤泉。
前台,刘慧莹没忍住把脸埋在了卓晴肩上蹭了蹭,抬起来时借墙壁的反光看到自己的尊容。
邋遢又狼狈,可怜得不像话。
真的像是个被抛弃的女人。
刘慧莹理了理头发,在馨香明亮的大厅里,感觉到了掌控感一点点回归。
拿了手牌,卓晴拉着她往里面走,另一只手还有空摆弄手机:“我跟张闻宇说了我去接你,从现在开始到晚上八点,咱们还有三个半小时。”
两个脱光光的人沉在了温热的水池里,享受着工作日下午汤泉的清静惬意。
池壁的小颗蓝色瓷砖深深浅浅。
热气上涌,浮力推得全身轻飘飘的,刘慧莹手臂扒住台面,背对着泡汤池,往嘴里塞蜜瓜球。
“好了,”卓晴拍了拍水面,“讲吧,到底咋了?”
刘慧莹头发都梳在脑后,高高扎起:“昨天我收到一条短信,说她怀了张闻宇的孩子。”
卓晴猛地一踢,差点磕到脚趾:“靠?!是真的?你老公真把别人肚子搞大了?”
刘慧莹忧愁地一点头,潜下水吐了几个泡泡,又转身,讲起了这一天的前半茬。
池子清静,却也不是没有别人。
专注聊天的两人没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起工作人员专爱往她俩身后溜达,刚要出池子的几个客人绕了一圈又坐了回来,安静非凡。
“结果……真的是他,我没认错。我还拿手机拍了。”
卓晴摸了摸她的背,这时反说不出安慰的话:“……狗东西,真该死啊。”
但好歹刘慧莹还记得录像留证据,这熟悉的举动又让卓晴感到一丝安慰。好友的理智还在。
刘慧莹苦笑一下:“还有我婆婆,陪着做产检,现在是开心了。”
碍于儿子,王曼香没有明着劝生,但逢年过节总要暗示几句,刺她一下。
“给我介绍个律师吧。”
卓晴人脉资源丰富,行行都有朋友。她点头,想了想试探问:“……那今晚?”
定好的宴席和包间,这么多朋友同学……
“按兵不动。”刘慧莹伸出胳膊,看水珠从皮肤上滑落,“要是今晚闹起来了,再过二十年办同学聚会,最火热的话题还得是我。”
当年的金童玉女一段佳话,最后变成一地鸡毛互相指责。
假如刘慧莹不是当事人,她也会啧啧称奇。
“让我再搜集搜集证据,看看律师怎么说,摊牌之后就不好办了。”
卓晴离她近了一些,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脑门:“好,待会儿我给你打扮,不要为了贱人辜负大好日子。”
刘慧莹轻笑,蹲在水里,指望浮力帮她暂时躲避现实的压力。
“对了,”她突然想起来,嘱咐卓晴,“晚上你配合我……”
水池里的窃窃私语和雾气一道蒸腾。
另一边的客人们吃瓜心满意足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