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人的第一直觉是裁员。然而刘慧莹左思右想觉得自己这个位置坐得还挺稳当。交付产出优异、业务评价优秀,且她自认自己也不算同级别组长里薪水高的那一批——好几个工龄长的老油条都还混得如鱼得水呢。
怎么算也算不到她头上。
这事古怪。
然而她的直属上司,一中心负责人、饶懿的下级周雪婷,同时也是刘慧莹当年进公司的mentor,此时正出差在外。
刘慧莹琢磨着点了点键盘,犹豫后还是没给周雪婷发消息。
她先给HRBP发了消息打听:“姐,下午啥事啊?能换个时间吗?下午约了实习生培训。”
午休时间,那边的消息没那么快,但十分钟后也回复了:“实习生推一推吧,要紧的。”
嘴真严。刘慧莹撇撇嘴。
第二条消息跟了过来:“别迟到啊,看情况饶部长下午可能也来。”
刘慧莹蹭地站了起来,眼睛冒火光。
搞我是吧?
她明明穿的是平底鞋,这会儿却走出了咚咚咚的脚步声。
啪!啪!极重的敲门声。
人在不在办公室,刘慧莹也不知道,但她这会儿胸中盘踞着一口气,要么发泄出去,要么憋成自己的结节。
“进。”
还真在。
刘慧莹开门的动作很重,关门的时候更是恨不得把门板甩上天去给自己壮壮胆。
“饶部长。”
楠木桌背后的人看到是她,皱了眉头。
刘慧莹胸口的那股邪气还没发泄出来,和这两天来的各种不顺混在了一起,发酵成一罐一拧就要爆炸上天花板的辣椒酱。
“你要开了我?”不请自来的人挑眉,脸上的红多了生机,衬得人气势汹汹。
她绕过沙发和绿植到了桌前,两手撑着桌面,是居高临下的姿势。
饶懿双手平放,语气平铺直叙:“有事找我记得先约时间,出去。”
他端坐在转椅中不动如山,明明是仰视,眼神却居高临下,仿佛在看路边撒野的小崽子。
好啊,那就撒野。
“为什么?”刘慧莹轻仰下巴,战斗欲燃烧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因为昨天的事情吗?”
说到这里,形势已然明朗,这两个互握把柄的人一高一低,已成对峙之势。只是俯视的人未必胸有成竹,居下的人未必身处弱势。
“饶部长,”刘慧莹挺直了身子,“我没有恶意。但我很好奇,您怕我告诉别人吗?告诉被你骂过的同事?所以急着要开了我?”
“出去。”饶懿重复了一遍,眉心皱起的弧度丝毫不变,好像被下属擅闯办公室又连番质问,在他眼里和听到一个差强人意的项目汇报没什么区别。
“你跟HR是怎么说的?”刘慧莹脸颊红彤彤的,燃烧着怒气,“我捡到了你的病历,我知道了你的秘密,怎么?你就要让我走人?”
“看来你很在乎这件事啊,”刘慧莹强撑着上下打量了椅中人一圈,从他整齐的发丝到掩在桌下的灰色西装裤,“这么不想被人发现?”
那双无机质的褐色眼睛连眨眼的频率都比常人少一些。
砰。
饶懿手中的签字笔和木质桌面碰撞,在这个连头发丝落地都触目惊心的办公室里,发出重若雷霆的声音。
“不想被发现的人,不是你吗?”饶懿薄唇轻启。
那语气,那神态,让刘慧莹愤愤地承认有的人天生就在刻薄傲慢这件事上占尽天赋。
刘慧莹的双手还撑在桌面上,眼前人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她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在那纯洁承诺的象征物上玩味停留。
那根手指条件反射地抽搐了一下。
刘慧莹自觉不能认输,她双手握拳,语气飘忽:“是啊,我就是这样。老公出轨、婆婆还是帮凶,那我能怎么办?日子不过了?还是天天以泪洗面啊?”
“那饶部长您呢?您不在乎是吧?我这张嘴平时是很严的,就是离职那一天很可能会因为情绪激动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呢。”
要是平白无故开了我,我就说出去,鱼死网破。
刘慧莹像个机关枪似的输出,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随后她看见饶懿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挤出一声平淡的笑:“你在威胁我?”
他换了个姿势,座椅微动,双腿交叠,鞋尖距离她不足半米,一个既不冒犯又不容退避的距离。
“我对你的家庭故事没有兴趣。”
委曲求全的可怜虫,为了面子活受罪,不知所谓。
……但工作能力还可以。
还敢威胁他,胆子倒是很大。
“这里是公司,不是你家,更不是家事纠纷解决节目。如果你认为我有挟私报复行为,应该去找廉政和道德委员会。”
“假设,你对此处是职场还有充分认知,具有起码的职业素养,对我本人的道德素质有基本的了解。”
饶懿说话时唇角紧绷。
“出去。”
刘慧莹对他的嘲讽不以为意,逼着自己紧紧地盯住他的双眼。
事已至此,闹都闹了。
虽然心里慌得很,但面上,她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