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她说话时眼睫一颤一颤,眼神飘忽,非常明显,他当时怎的就没看出来?
皇帝低笑一声,她这点狡黠的小机灵,着实可爱。
他竟然被她的小手段骗了,皇帝摇摇头,朗声大笑。
身后的程冶目瞪口呆,他是胡汉混血,琥珀色的眼睛在日光照耀下,如凝结的蜜。他没见过自己亲爹,三岁死了娘,乞讨打杂长大,偶然的机会入了彼时还是瀚海大都护的皇帝的眼,渐渐提拔他做了帐下都督之一,每每命他做先锋。
他今年才十五岁,跟随皇帝已有七八年,第一次见他出声大笑。他用手肘戳了戳范英,低声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范英是皇帝原来的副将,同样低声道:“不知。”
“那女人是谁啊?”程冶继续小声问道。
范英沉下脸,告诫道:“别管,别问。”
皇帝在前头没注意到下属的话,回到宫城时正是夕阳斜斜下坠粉紫霞光漫天的时候。他心情颇好地沐浴更衣,用了晚膳,整座紫宸殿都点起明亮烛火。
他移驾到东堂,聚精会神地读户部呈上的一封厚厚的奏疏,看完命人将宰相和户部尚书都立即传来。
两个老臣在殿门相遇,略微等候片刻就被内监迎了进去。二人习惯不了皇帝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和皇帝强硬的作风相比,他不会轻易责罚申饬,但一站在他面前,总觉得心里没底。
皇帝命内监给两个老臣都上了热茶,敲了敲御案:“谁拟的折子?”
户部尚书当即回禀,见皇帝微微颔首,心里松了口气,恭恭敬敬地虚坐在椅上,神思一刻都不敢懈怠。
君臣三人商议了一个时辰的正事,正要告退时,宰相张嘉衡提醒道:“陛下,依着惯例,下月应该东幸翠微行宫,不知您是否要按着旧例?”
皇帝淡淡道:“去。”
张嘉衡欲言又止,原本想再提提皇帝应该早日娶妻立后的事,适才一番商议正好说了国库里有银钱,至少皇帝立后大典的银钱绝对充裕,但觑觑皇帝年轻的脸,又闭上了嘴。
这位陛下不是能让人置喙私事的君主。
二臣郑重稽首告退。
皇帝敲敲手指,问道:“她人呢?”
“回陛下的话,路姑娘已经回到谯国公府了,奴早前派去的宫人给谯国公府传话过是崔太后让路姑娘去看母亲,也安排好人在路姑娘一入府时就悄悄告诉她了,崔家没有人起疑。”高辅良回禀道。
皇帝颔首。
高辅良想了想,委婉道:“陛下,请您恕奴多嘴,但您和路姑娘总不能一直如此下去。奴觉得谯国公夫妇多少已经知道了您看中路姑娘的事,许是崔太后漏给他们的。您不想让路姑娘名声受损,奴斗胆,觉得让她早些和离了好。”
皇帝不置可否。
“宫里也需要您册立后妃,早日开枝散叶绵延后嗣。”高辅良继续道。
皇帝淡声道:“依你看来,朕要如何安排?”
“皇后总揽后宫,是陛下的正妻,通常是在有贤名的高门贵女里选。至于路姑娘,您在立后前册封了妃嫔也无妨。”
闻言,皇帝瞥他一眼,问:“总揽后宫?”
“是,陛下,皇后需得为您打理后宫,约束妃嫔,管理宫廷大小事务和奖惩......”
皇帝嗤道:“那要宫里的女官女史有何用?”
高辅良讪笑道:“女官们自然都是聪慧能干的,定能辅佐皇后管理宫廷。”
他眼前顿时浮起了路漪容那张装模作样的笑脸。
她倒是足够聪慧了。
皇帝冷声道:“此事不用再提,朕自有决断。”
高辅良转而劝说道:“陛下,时辰不早了,您回寝殿吧?您登基以来,每每宵衣旰食,您要保重身体啊。”
皇帝道:“拿翠微宫的舆图来。”
灯烛明亮,在夜风中微微闪动,堂内龙涎香馥郁沉沉,舆图呈上,他要亲自给她挑选一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