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笑颜如旧镜重圆,臭味相投毒计生林净和神思回转过来,随即扯出一个苦笑,轻轻推开他。端起榻几上那盏撒了一半的蔷薇蜜水,仰头一饮而尽。偏首看他,嫣然一笑,“好,我等着。”宋鼎元怔怔的望着她,只觉心中似有千钧重石压顶。单说沈嬷嬷刚在厨房看着婆子备好明儿蒸糕用的蜜粉,正往后院走。行至花园角门,见着管茶的海氏在内厅的铬子后头听觑。沈嬷嬷冷哼一声,上前就照着她后背拍了一记。
“作死呢?在这听甚么壁角?“沈嬷嬷低声呵斥,“如今这家里越发没个规矩,奴才听主子的墙角,还有那两个丫头,不来上夜,也不知去哪里疯了。”那海氏唬的一个激灵,见沈嬷嬷还劈哩叭啦的说个没完,忙一把扯了她往花园里去,低声道:“哎呦我的老姐姐,您可小声些,大人和姑娘正在里头吵架呐!”
沈嬷嬷一听这话,忙歇口问道:“平白无故的为个甚么吵架?”“我也听得不真切,就听得少爷说甚么娶妻,两个就吵起来了。后来姑娘一迭声儿的叫翠莠收拾东西要走。”
“娶妻?“沈嬷嬷心头一跳,“定的哪家姑娘,我怎的一点风声也没听到?”“模模糊糊的,也没听真切。”
“然后呢?现在怎的了?”
“然后老姐姐就来了。“海氏咂着牙花子,揣测道:“我听这气口儿,敢是大人要说亲了,姑娘正与他合气呢!”
沈嬷嬷翻个白眼:“她是个甚么东西,心倒是大,还与大人合气。大人不成亲,难道娶她怎的?”
海氏摇头叹气,“话糙理不糙。要我说,这位姑娘,白张副聪明面皮,内里倒是个糊涂的。”
“天生贱命,有福气也接它不住。”
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一回话,各自散开。
回去路上,沈嬷嬷心里暗暗窃喜。这些时日她冷眼见着少爷待那菊痕百般小意贴恋,与往常府里那些个通房都不同,她心里就像踹了个秤砣似的,越坠越几。
原以为自己侄女暮雨是少爷身旁第一贴心的人儿,可如今见少爷镇日与这菊痕成双入对的,竞似个正头夫人的体面。若真叫这丫头跟着少爷回京,暮雨告不是叫她压的死死的。
好在这菊痕是个拎不清的,竟因着娶亲之事跟少爷合气。少爷何等精明剔透?若知道她存这个心,岂还容得她么?
这般想着,沈嬷嬷脚步越发轻快起来,只等着明儿看好戏。翌日,沈嬷嬷特特起了个大早,置办了饭食,亲自端着早汤往内室去了。一踏进房门,却见宋鼎元先穿了衣裳,正坐在榻上看书。见沈嬷嬷端着托盘进来,他含笑起身:“有劳嬷嬷。"于是亲自拿了一盏,迳走到床边坐下。
沈嬷嬷磨蹭着不走,立在门首拿眼偷觑着。只见宋鼎元向床头坐下,拥着她起身,柔声道:“吃个早汤再睡。”
林净和睡思朦胧,星眸半阖,懒洋洋的就着他的手吃了两口,就推过去,又一头倒在床上。
宋鼎元轻笑一声,伸手替她掖了掖锦被,眼里的那一种柔情仿佛要荡出来似的。
他仰头将盏中残汤吃尽,偏首对沈嬷嬷道:“先在东厢摆饭罢,预备我人的即可。余下的先温着,待姑娘甚么时候起来再吃。”沈嬷嬷呆了一呆,方讷讷应声出去。面上虽不显,指甲已将那黑漆檀木托盘抠出几道细细的印子来。
她一脸阴沉的走到后厨,“啪"的将托盘惯到灶台上,心中暗恨:“这小蹄子怕不是个狐狸精转世的,竞将少爷迷的乌眼鸡一般,若真叫她进了宋府,怕不是要翻天了。况且那秦氏的儿子来安又在她那里伺候,极得器重。自己好容易靠着暮雨的体面压了秦氏一头,如今岂不是竹篮打水白忙一场。不行,定要寻个法子绝了这祸根。”
沈嬷嬷满腹愁思,尤氏那里却是春风得意。她自觉握住了菊痕的把柄,眼见着要有进项了,中午便带着祥儿摇摇摆摆的往隔壁茶坊吃茶去了。入了座,先要了一碗稠稠的合和汤,吃了几口,只觉没滋没味。便对一旁侍立的祥儿道:“你去东头张家熟食铺给我买上一碟嘈鲋鱼,一碟烧鹅来,再来一壶金华酒。”
祥儿绞着手吞吐道:“张家大哥前几日刚来催过账,如今再不肯赊了。”尤氏一拍桌案,“这等狗眼看人低的!你只管去赊,我手里握着菊痕那小贱人的话柄儿,马上便有银子进项,届时多赏他一钱银子就是。”祥儿无奈去了,却是空着手儿回来的。
“个没用的东西!“尤氏气急,啐了她一口。还不解气,又在她脸上狠狠掐了一记。祥儿平日叫她打怕了的,只是一味抽抽嗒嗒的忍耐。正此时,一个茶坊帮闲的小儿提着个食盒上前来,取出几样荤素小菜陆续摆开,口里道:“大娘安好,这是邻桌的那位妈妈所馈,叫大娘就茶吃。”尤氏顺着那小儿所指方向看去,见是一个妇人。四旬光景,团团脸儿,一身遍地锦的对襟袄,头上戴着银丝髻,瞧着像个体面人家的太太。尤氏看着一桌酒馔,不知个头脑,因问道:“老姐姐无故赠饭,是怎么个意儿?″
那妇人不慌不忙起身,在尤氏对面坐了,含笑说道:“我这里有一桩事体,妹子若办的好了,自有重金相酬,管保妹子后半辈子受用无尽的,何如?”“有这等好事?"尤氏半信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