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闷响!力道不大,却震得桌上杯碟一阵乱跳!郑谋似乎只是无意识地拍桌子应和着某个笑话。
然而,这一下,却如同在熊淍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狠狠敲了一记重锤!
“哐当!”
一声刺耳的脆响!
熊淍手腕猛地一抖!手中沉重的银质酒壶竟完全失控,脱手砸落!不偏不倚,正正砸在郑谋那只刚刚拍完桌子的、布满老茧的右手手背上!壶里的残酒也泼溅出来,淋湿了郑谋一小片衣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喧闹的丝竹声、宾客的谈笑声,骤然停滞!无数道目光,带着惊愕、错愕、幸灾乐祸或是纯粹的看热闹,齐刷刷地聚焦过来!聚焦在那个失手砸了酒壶、此刻僵立如同石像的奴隶少年身上,聚焦在他面前那个须发戟张、脸色瞬间阴沉如暴风雨前夜的火神派长老身上!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瞬间笼罩了主宾席这一片区域!
熊淍的大脑一片空白!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几乎要将他绞碎!他闯祸了!闯下了弥天大祸!在众目睽睽之下,砸了郑谋的手,弄脏了他的衣服!
郑谋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背上被砸出的那道迅速泛起的红痕,又看了看袖口那深色的酒渍。他那张赤红的脸膛,颜色一点点加深,如同烧红的烙铁,额头上的青筋如同蚯蚓般根根暴凸、跳动!
一股比先前浓烈十倍、狂暴百倍的煞气,混合着硫磺与血腥的死亡气息,如同火山喷发般从他那魁梧的身躯里轰然爆发!周围的空气温度骤然下降!离得近的几个宾客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脖子。
郑谋慢慢地抬起头,那双熔岩般的环眼,死死盯住了近在咫尺、脸色煞白如纸的熊淍。那眼神里没有暴怒的火焰,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小……杂……种……”郑谋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如同闷雷在喉咙里滚动,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的粘稠感,“你……活腻歪了?”
完了!
冰冷的绝望如同深渊的寒潮,瞬间淹没了熊淍!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凝固的声音!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如此迫近地笼罩下来!他甚至能预见到下一刻,郑谋那只蒲扇般的巨掌,就会带着千钧之力,将自己的头颅像西瓜一样拍碎!
在这千钧一发、熊淍全身紧绷准备迎接毁灭性打击的瞬间“呵呵!”
一声温润平和的笑声,如同清泉流过玉磬,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亡僵局。
是王道权!
他不知何时已放下了酒杯,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又宽容的笑意,仿佛在看自家不懂事的顽童闯了点小祸。他的目光掠过熊淍那张惨白绝望的脸,最后温和地落在即将爆发的郑谋身上。
“郑长老息怒。”王道权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何必跟一个粗手笨脚的下等奴隶置气?没得污了您的手。”他轻描淡写地将熊淍的身份钉死在“下等奴隶”的耻辱柱上,仿佛他只是一件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
郑谋狂暴的煞气微微一滞,那双杀意沸腾的豹眼转向王道权,带着被打断的极度不爽和质疑。
王道权脸上的笑容依旧无懈可击,甚至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歉意“都是本王御下不严,扰了郑长老的雅兴!”
他微微侧首,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珠落玉盘“来人!把这没用的废物拖下去!杖毙!”
“杖毙”二字,他说得轻飘飘,如同拂去一粒尘埃,却宣判了一个活生生少年最残酷的死刑!
两个如狼似虎的王府侍卫应声而出,铁钳般的大手瞬间抓住了熊淍的双臂!巨大的力量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熊淍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任由侍卫粗暴地拖拽着向后倒退。他最后看到的,是王道权那张温文尔雅、完美无瑕的脸庞,在刺目的灯光下,仿佛笼罩着一层神圣的光晕。然而,就在那张脸的背后,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深处,熊淍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快闪过的、冰冷的、如同毒蛇审视猎物般的……探究!
那绝不是对一个“粗手笨脚奴隶”的简单处置!那目光,像要穿透他的皮囊,直刺入他的灵魂深处!
这念头如同闪电劈开迷雾!在死亡的巨大恐惧和绝望中,熊淍的思维却因这冰冷的一瞥而诡异地清晰了一瞬!王道权……他认出自己了?不!不可能!那他为何……
来不及细想!侍卫粗暴的拖拽让他踉跄着几乎摔倒。就在身体被强行扭转,视线扫过郑谋那张因王道权干预而强压怒火、显得更加扭曲狰狞的脸孔时熊淍的目光猛地凝固!
郑谋腰间!
在那件绣着火焰图腾的赭色锦袍之下,在他粗壮的腰带上,斜斜挂着一个不起眼的皮质小袋。那袋子边缘,露出了一角,极小的一角!
那是一块布!
一块颜色黯淡、边缘却带着奇特火焰灼烧般焦痕的……靛蓝色碎布!
靛蓝色!
这个颜色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熊淍的眼底!烫进了他濒临破碎的心脏!
岚!是岚!
他记得清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