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朱棣会这么想,虽然琼州的现状如此,但朱高燨在老朱心里的印象其实并不靠谱。
因为在他四个儿子中,朱高燨是最不着调的,生在王侯将相家,却喜欢和三教九流为伍。
从小不喜欢读圣人经典便罢,还到处宣扬程朱理学的谬误之处。
若非是他儿子,光是这一点,朱高燨就足以惹怒满朝士大夫,遭受口诛笔伐了。
不过虽然士大夫们没说什么,言官却没有少给他递折子,说四皇子不务正业。
他也曾将朱高燨叫到面前训斥,但这小子却是听也不听,反手搞出了一个新学。
人家读书人都强调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而朱高燨却强调凡事脚踏实地,整日读书没求卵用,最主要是知行合一,脚踏实地,实事求是。
甚至于亲自带头,领着一帮不大不小的王公贵族子弟下田耕地,种菜养猪。
那段时间,朱棣那叫一个头疼啊,虽说老朱家对官吏历来苛刻,可对读书人还是有基本尊重的!
结果你朱高燨一个皇子却是带头辱及斯文,这不是给他老朱找麻烦么?
所以,虽然朱高燨已经在琼州做出了成绩,可在老朱心中,朱高燨无法继承皇位。
毕竟,皇位的本质在于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反程朱理学,本身就是与天下士大夫作对,即便当了皇帝也不长久。
对!老四当不了皇帝!朱棣安慰着自己,暗道自己昏了头,竟然会生出这种想法!
“黄老爷,有消息了!”他正想着呢,忽听耳边响起一声呼唤,抬头一看,却见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朱棣见状,不露声色的笑了笑道:“老了老了,总容易失神,怎么,有什么消息了?”
众人自然不知方才一瞬间朱棣动的心思,朱瞻基急忙靠过来小声道:
“爷爷,方才海关的人来通报了,说是已经电报知会张府。”
“得知张将军正与四叔在南边举行海试,试验什么新式战船,还需几日才能返回!”
“但听说英国公前来,琼王府已经派人前来接洽,等人来了,咱们就能入岛。”
“只是需得先等几日,等待海试结束,才能见到张将军!”
“噢!老四和张軏都不在?”朱棣颔首应诺了一声:
“如此也好,正好趁着这几日,咱也看看这琼州岛上到底是何模样!”
如此说着,片刻之后,他又咦了一声,忙问道:“琼王府接洽者又是何人,不会是赵瑞吧?”
赵瑞,乃是琼王府大伴,也就是内宫派出来外驻王府的太监。
在明一朝,凡是皇子在年少之时,朝廷都会从内宫拨调太监和皇子一道长大,这种太监称之为伴伴、或者大伴。
此例从洪武二十八年开始实行,正好赶上朱高燨和朱瞻基这一波。
故而朱高燨离开之时,唯一带着的两个心腹,除了张軏,便是赵瑞。
这两人可以说是琼州岛上唯一能认出他们身份的人,故而朱棣会多嘴一问。
朱瞻基自能体会圣意,忙摇头道:“不是赵瑞,说是叫什么于谦,乃是王府小吏!”
“据说此人乃浙江杭州府钱塘人,自小便崇尚新学,三年前上岛求学,便留在了王府,颇受四叔信重。”
“于谦?想必也是个不学无术之辈!”朱棣摇了摇头,不甚在意。
在他看来,新学本就离经叛道,寻常读书人尚且避之不及,哪里会有人专门求学!
似这种主动上门学习新学的,从底子里多半就是个大逆不道之人!
不过除了于谦之外,他又敏锐注意到了朱瞻基话里的另一个东西:
“这电报又是何物?我见此地距离城内尚远,何以彼等这么快便能知会两府?”
他虽然没来过琼州,这海关离县城不近,从刚才吴楷离去开始,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过去了几盏茶的功夫,怎么两府这么快就有了反应?
这其中的信息传递,显然就和朱瞻基口中的这个电报有一定关系。
然则他一问,朱瞻基却也一阵摇头:“孩儿也不知,但据说此物距离千里之外便可传递消息。”
“至于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又是如何传递消息,孩儿却也不甚清楚。”
要说他朱瞻基也算是见多识广,可到了这琼州岛上所见所闻却是骇人听闻。
什么东西距离千里就能传信?又不是仙家宝物,他可不信真有这等存在!
“哦?千里之外便可传递消息?”朱棣听着也是一蒙,朱高煦却道:
“这有何奇,若说千里之外传递消息,咱们大明朝边疆烽火台不就如此?”
“是了是了,想必就如烽火台一般!”张辅久居边关,闻言也是一阵附和。
“原来如此!真是小题大做!”朱棣一听像是烽火台,心中疑虑顿消。
他心想这电台多半就是和烽火台一般,通过某种特定的方式一段一段的传递消息。
这么传递起来确实比较快捷,不过颇耗人力,让朱棣颇为不喜,心想这老四到底在干什么,竟然如此警戒。
难不成这小子真在岛内暗戳戳的谋划改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