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那阴冷的笑容,和那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在演武场的角落里,无人察觉。
而此刻的御书房内,气氛却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刚刚在演武场上,被陈玄那番豪言壮语点燃了满腔热血的朱元璋,此刻冷静下来,坐回到了这间代表着大明最高权力的小屋子里,心中却是焦灼万分,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信!
他当然信他大哥!
可信归信,现实的问题却像一座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一个月!百万石粮食!送到千里之外的北平!
这他娘的怎么送?!
“都说说!都给咱说说!有什么法子!”
朱元璋一巴掌拍在御案上,对着底下站着的户部、兵部、工部一众核心大臣,发出了压抑着怒火的咆哮底下,以户部尚书为首的一众官员,个个愁眉苦脸,脑袋耷拉得像霜打了的茄子。
兵部尚书第一个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本账册,声音干涩。
“陛下,臣与户部、工部的同僚们,刚刚反复核算过了……”
“从江南粮仓调集百万石粮食,征调民夫,调用官船、马车,日夜兼程……”
他顿了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光是粮食出库、装车、编队,就需要至少十天!”
“从应天府到北平,水路要绕行千里,陆路更是山高路远,一路上的关隘、驿站、补给……就算一切顺利,不出任何意外,最快最快,也要七十天以上!”
“七十天?!”朱元璋的眼珠子瞬间就红了,“咱的兵能等七十天吗?!”
户部尚书也哭丧着脸,接过了话头:“陛下,这还不算钱啊!这一路上的人吃马嚼,车辆船只的损耗,沿途官府的接待……这笔开销,简直是天文数字!现在国库里能动的银子,根本撑不起这么大的消耗啊!”工部尚书更是直接,一摊手:“陛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就算有钱有人,路就那么宽,船就那么大,一天能走的路程是固定的!这……这是天理,没法违背啊!”
一个又一个问题被摆了出来。
人力不够!
财力不够!
时间更不够!
每一个问题,都是一道解不开的死结!
整个御书房,再一次陷入了那种令人绝望的死循环。
这些大明朝最顶尖的脑袋凑在一起,算盘珠子都快盘出火星子了,可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不可能!
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朱元璋听着这些报告,刚刚才被大哥点燃的希望之火,又被一盆盆冰冷的现实给浇得快要熄灭了。他烦躁地在御书房里来回踱步,心里的火气越烧越旺。
就在这时。
“吱呀”一声,御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陈玄迈着悠闲的步子,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一脸崇拜、亦步亦趋的太子朱标。
看到陈玄,朱元璋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迎了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急道:“哥!你来了!你快听听,他们都说不行!这可怎么办啊!”
陈玄的目光扫过那一群愁云惨淡的大臣,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他听完了众人的困难,只是轻轻笑了一声。
“我当是什么天大的难事。”
“原来,就是这点小问题?”
小问题?!
此话一出,户部尚书等人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可是关系到二十万大军生死、北境安危的国之大事!
到了您嘴里,就成了“小问题”?!
陈玄也不理会他们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径直走到了墙上挂着的那副巨大的大明疆域图前。
这幅地图,还是他前几天命人绘制,送给朱元璋的。
比皇宫里原有的任何一幅,都要精准、详尽百倍。
“你们看。”
陈玄从朱标手里拿过一支炭笔,直接就在地图上画了起来。
他先是从应天府,沿着长江画到运河,然后一路向北,画出了一条粗大的水路主干线。
紧接着,他又从几个关键的沿途城市,画出了数条呈放射状的虚线,连接向北平的方向。
其中一条,赫然就是那条已经修好的水泥路!
“你们之所以觉得难,是因为你们想的,只是“运’。”
陈玄的声音,在安静的御书房里,清晰地回响。
“把粮食从A点,搬到B点。这种想法,格局太小了。”
他用炭笔的末端,在地图上重重一点。
“我们要做的,不是“运输’,而是一个全新的东西,我管它叫一“物流’!”
“物流?”
朱元璋和所有大臣,都愣住了,满脸都是问号。
这又是什么西域来的古怪词儿?
陈玄微微一笑,开始解释。
“所谓物流,就是把运粮,看成一个完整的、系统的工程!”
“水路、陆路,要统一调度!沿途的驿站、码头、仓库,不再是各自为政,而是要变成一个个“节点’!”
“粮食从总仓出来,进入第一个节点,分流!一部分走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