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朱标早已察觉门外动静。
听到声音,他低沉应道:“进来。”
吕氏闻令,轻轻推门而入,并懂事地将门重新合上。
身为次妃,即便得宠,也必须恪守规矩。
在太子府,她须听从正妃常氏与太子朱标的命令行事。
书房内烛火通明。
自吕氏进门起,朱标的视线便未离开她,看似随意,心中却已思虑万千。
吕氏跪坐下来,察觉朱标目光异常冷峻,与平日判若两人,心中顿感不妙,忍不住主动询问:“太子殿下,此时唤妾身来,可有要事?”
朱标未立刻回答,缓缓抬眼,注视着她:
“爱妃近来可好?允效有何异样?”
声音低沉,毫无感情。
对这个儿子,朱标如同马皇后看待朱允效一般,失望透顶。
登基四年,首年疯狂削藩,后三年便是内讧混战,如此行径,岂配为朱家子孙?
吕氏内心战栗,感受到朱标的疏远,不敢怠慢,如实答道:
“回太子殿下,允坟吃完奶已睡下,有侍女在旁扇风消暑,睡得很香甜。”
朱标不为所动,只缓缓点头:“嗯,好。”
此时,一只飞蛾不知从何处飞来,扑向烛火。
转瞬间,火焰点燃了飞蛾的翅膀,将其焚烧殆尽,化为飞灰。
烛火因飞蛾的扑入而短暂摇曳,朱标身后的影子随之晃动。
待火光复明,影子也恢复了正常。
朱标忽然抬眼直视吕氏,问道:“吕氏,你可知飞蛾与蝴蝶的区别?”
这时,朱标对吕氏的称呼,已悄然从“爱妃”变为“吕氏”。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吕氏措手不及。
她本该知晓答案,此刻却脑中一片空白,支吾半响,未能作答。
见其不敢回答,朱标自顾说道:
“蝴蝶是美的象征,受人追捧,故有“破茧成蝶’喻人才。飞蛾却身附粉尘,惹人厌恶。唯辽金那等蛮人喜飞蛾,视其为勇士赴死之志,如飞蛾扑火,欲引人注目。然结局如何?世人依旧厌弃飞蛾。现在,你可明白了?”
如果朱元璋在此旁听,定会高呼“标儿有帝王之资”!
朱标语气平稳,话语却如雷霆贯入吕氏耳中。
霎时间,她呆若木鸡,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冷汗涔涔。
书房陷入死寂。
朱标不再多言,起身负手,径直朝门外走去,将吕氏独自留在昏暗的书房里。
不知何时,烛火熄灭,东宫重归寂静。
次日清晨,难得的凉爽时分。
清晨五时,大臣们已在朝房等候上朝。
太监前来传令,高呼入朝。
文臣武将分列左右,整齐有序地入朝。
过金水桥,待鸣鞭后,依次进入奉天殿。
文臣队列为首的是汪广洋与胡惟庸。
胡惟庸身为丞相,此刻春风满面。
他交游广阔,朝中七成能臣皆为其党羽,武将中亦有不少人与之关联。
上朝礼乐奏响,朱元璋自侧方步出。
待其于龙椅坐定,太子朱标亦整理衣冠,坐于稍低一阶的平台上。
大臣们行三跪九叩大礼,高呼万岁。
朱元璋挥手道:“免了。蓝玉,边疆战况如何?”
他素来重军务,常朝往往由军事奏报开始。
武将队列中的蓝玉应声出列。
此人精壮干练,目光如炬,看向朱元璋时满怀敬畏。
“启禀皇上,两月前,末将领五万大军痛击北元,敌寇丢盔弃甲,溃退至长城外草原。然因兵械粮草补给不继,边关荒芜,我军将士困乏劳顿,末将遂下令后撤五十里。命末将义子率五千军民修筑防御工事,严防北元再犯!”
龙椅上,朱元璋目光深邃地审视蓝玉,喜怒难辨。
喜的是蓝玉击退北元,怒的是其竟敢收义子!
“这悍将蓝玉,竟学咱当年收义子,真是欠抽!”
朱元璋心中暗骂。
“若非标儿与群臣在场,非狠狠教训这蠢货不可!”
他当年为激励将士,曾收骁勇善战者为义子。登基后,虽论功行赏,但疑心甚重的他闻听蓝玉收义子,瞬间疑其有谋反之心。
幸而朱标与常氏健在,他强压猜疑。
朱元璋面上露出笑容:“好!蓝玉此战扬我大明国威!记你一大功!待日后我大明铁骑踏平北元,一并封赏!”
蓝玉闻旨跪拜:“末将谢主隆恩!”
随后朝议多为琐事。
某地灾荒需赈济,某处发现贪官如何处置等,皆由朱元璋亲自决断。
朝会近辰时方散。
依例,朱元璋赐三品以上官员殿外用膳,余者于阶下进食,食前食后均需叩谢皇恩。
退朝后,朱元璋按惯例回华盖殿处理政务,太子朱标亦随同。
落座后,朱元璋痛饮一杯茶,欣慰地看向儿子:“标儿啊,可知今日召你前来所为何事?”侍立一旁的朱标拱手道:“儿臣愚钝,请父皇明示。”
朱元璋凑近,压低声音:“标儿,今早上朝前,咱听闻昨夜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