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三思路清晰,将苏河的“祸水外引”和“奇货贸易”策略阐述得淋漓尽致。
他的身份虽从个人巨贾转变为“国企”代理人,但这套纵横捭阖的生意经,他运用起来反而更加得心应手。
然而,当听到“南下航行”、“派遣船队”时,朱元璋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南下?还要航行一两个月?”他冷哼一声,语气充满质疑,“一次出海,能赚回多少真金白银?风险几何?更遑论,此等行径,岂非将我大明海疆暴露于豺狼虎豹之前?若沿海百姓因此遭外寇劫掠屠戮,沈万三,你担得起这泼天干系吗?!”
朱元璋骨子里对海禁的偏执和对未知的恐惧瞬间占了上风,他想到的不是解决问题,而是沈万三在挑战他的既定国策!
沈万三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浑身发抖。
“父皇!”
朱标再也按捺不住,挺身而出,声音铿锵有力。
“大明的疆域,不应止步于陆地!万里海疆,亦是我大明之领土!若遇外寇侵扰,我大明自当以雷霆之师反击!若因惧怕骚扰而闭关锁国,自缚手脚,只会让外邦视我大明为怯懦可欺!正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儿臣以为,固守海禁,绝非强国之道!扬帆出海,利国利民!”
朱元璋本就心头火起,此刻见太子不仅不帮自己说话,反而公然支持“开海”,甚至隐隐有指责自己怯懦之意,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朱元璋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标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大明起家于凤阳!凤阳那地方,别说海了,连个大湖都少见!咱大明的将士在陆地上怕过谁?那些北元余孽见了咱的旗号,哪个不是望风而逃?可这海上不一样!”“当年在鄱阳湖打陈友谅,那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便宜,靠一把火才烧了他的大船!连湖里的仗都赢得悬乎,茫茫大海上,咱这点水师能顶什么用?”
这番话若放在以前,朱标或许会认同。
但此刻,他眼神坚定,寸步不让:
“父皇可知苏河在来大明之前,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朱元璋皱眉,“不就是个当兵的么?”
“是当兵的!但不是一般的兵!”朱标声音铿锵有力,“他是海军!是未来一个拥有十三万万子民、天下第一强国的海军!”
朱元璋的瞳孔猛地一缩。
长期身处权力巅峰养成的猜忌之心瞬间升腾。
任何涉及兵权的敏感话题,都足以让他警铃大作。
“他教你说的?这是何意?主动索要兵权,古往今来,可没几个有好下场!”
朱元璋这话一出,殿内气氛骤然紧张。
父子间的交锋,让跪在地上的沈万三听得心惊肉跳!
“未来国度?海军?”沈万三心中掀起滔天巨浪,“难怪!难怪他对太子如此随意!原来他并非此世之人!”
震惊过后,一个念头却像野草般疯长。
若此人来自未来,那他定知晓更多惊世骇俗的经商之道!
巨大的诱惑瞬间盖过了恐惧,他此刻只想拜师学艺,将那些未来秘法据为己有!
朱元璋的目光如鹰隼般紧盯着朱标,等待他的回答。
朱标迎着父亲审视的目光,毫无惧色:
“父皇!儿臣知道您在想什么!您定以为这是苏兄的授意!但父皇可曾想过,大明若永远封闭自守,岂不成了井底之蛙?盛唐为何能名传千古?正是因其海纳百川,胸襟开阔!人才济济,疆域辽阔!”“儿臣以为,如今的大明,疆域已不足以支撑其雄心!天赐苏河在此,为何不以此为跳板,让我大明成为万国来朝的真正霸主?让我大明成为这些海外小国真正的“王’!”
话语间,一股前所未有的野心在朱标眼中燃烧。
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这番慷慨陈词已道出了深藏心底的渴望。
他不要仅仅做个守成之君,他要用苏河带来的契机,开创一个比肩甚至超越大唐的盛世!
一个让大明真正成为“世界中心”的时代!
朱元璋看着儿子眼中跳动的火焰,那熟悉的、被自己压制多年的仁善之气竟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勃勃的野心!
最初的惊愕过后,一股狂喜涌上心头!
“原来……原来标儿的仁厚是被咱给压住了!他的野心,竟比咱这个老子还大!好!好一个龙生龙,虎父无犬子!”朱元璋心中大笑,“只要他不是被那苏河当枪使,这野心,咱喜欢!”
朱标半生生活在父亲的威权与宋濂等大儒的教导之下,仁厚宽和成了他的标签。
但与苏河相处的日子,为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他意识到,仅仅“守成”远远不够!
大明需要突破!
他需要野心!
他要让大明成为苏河曾经提及过的“日不落帝国”,要让汉人的威名响彻寰宇,让万邦来朝时,眼中充满的不是羡慕,而是敬畏,甚至是恐惧!
这念头在他心中盘旋二十余日,终于在此刻喷薄而出!
“好!好!好!”
朱元璋连说三个好字,脸上是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