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河平静地开口，目光扫过朱楠震惊的脸庞。
朱标早已知道这个结果，神色淡然。
但初次听闻的朱榼，却如同被重锤击中，心跳骤然加速！
天花，这个在中原大地上无数次制造人间炼狱的恶魔，每一次爆发都伴随着尸横遍野、哀鸿遍野！他曾从古籍中读到，疫病肆虐时，成群的乌鸦盘踞在枯树上，贪婪地盯着每一个垂死的感染者，等待着饕餮盛宴。
“苏大哥！”
朱楠猛地回过神，眼中迸发出炽热的光芒。
“请教我！请教我如何治愈天花！这是利国利民、庇佑苍生、泽被万代的伟业！求您赐教！”看着这位痴迷医道的少年亲王，苏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
“我听你皇兄说，你十岁起便沉迷草药典籍，苦读历代名医著作。那么，你可知天花是如何传染的？”朱棣毫不犹豫地回答：
“古医书有载，战乱频仍，饥荒遍地，尸骸堆积如山，以致秽气滋生。最先接触秽气者，便染上天花。染病者初时无异状，次日便头晕体热，随后遍体生疮流脓，直至身亡。”
这是标准的古代医学认知。
将致病归咎于无形的“邪气”或“秽气”。
“回答得很对，基于你们现在的认知。”
苏河点点头，引入了一个全新的概念。
“但我要告诉你，这所谓的“秽气’、“邪气’，其实是“天花病毒’！”
“病毒？”
朱桶和朱标异口同声，脸上写满了疑惑与惊奇。
“对，病毒。”苏河解释道，“这是一种极其微小的东西，肉眼根本看不见，但它却是天花的真正元凶！染上天花的人，他们的唾液、血液、甚至衣物上，都附着着大量这种病毒。健康人一旦接触，病毒便会侵入身体，这就是为什么接触病人或其物品后，健康人也会染病的原因。”
这番通俗的解释，瞬间解开了朱棣心中关于“秽气”如何传播的困惑。
朱标也恍然大悟：
“苏兄，你以前提过，动物身上也有类似的东西，叫“牛痘’，你说它能对抗人身上的天花，是不是因为牛痘也是一种病毒？但威力较弱？”
“正是如此！”
苏河赞赏地看了朱标一眼：
“天花病毒有多种，但本质都是天花。区别在于毒性强弱，比如牛痘病毒，它会让牛甚至人出现轻微病症，却极少致命。而人痘病毒则凶险得多，最关键的是……”
苏河加重了语气：
“感染过牛痘的人，身体会产生一种“记忆’，能认出天花病毒。当真正的天花病毒来袭时，身体早已准备好的力量就能将其消灭！这就是疫苗的原理！”
“疫苗……”
朱桶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让未感染过天花的人，先主动染上毒性较弱的牛痘病毒……这相当于在身体里种下了一道“记忆’，让体内的“正气’提前演练，识破天花的伪装！待到真正的天花邪魔入侵，正气便能雷霆一击，将其剿灭！妙！妙啊！原来如此！”
他完全理解了这跨越时代的免疫学理念，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
“苏大哥！皇兄！太好了！大明百姓有救了！”朱棣激动万分，“天花必能在大明绝迹！万民再不必受此煎熬！”
“五弟有此决心，皇兄甚慰！”朱标也为弟弟的赤诚所感。
“你们别高兴太早！”苏河适时泼了盆冷水，“光靠你五弟一人，加上千把人手，杯水车薪。我们需要大量经验丰富的医者。召集太医，组建队伍，这得靠你们自己了。”
这难题并未难倒朱桶，他立刻请命：
“苏大哥放心！我这就回宫召集太医院所有御医！定能选出二十名得力人手！有我在，他们不敢懈怠！为了救人，他毫不犹豫地动用自己的亲王身份。
“好！”苏河拍板，“明日一早，你带人来我这里集合。我亲自带你们出城！地点在西门外十里，工部已建好专门的实验所，有官兵把守，只允许我们的人进出。”
他看向朱标，“至于实验所需的死囚，就得劳烦太子你去诏狱挑人了。我需要一批从未接触过天花的人“小事一桩！”朱标爽快应承，“你明日直接到华盖殿偏殿找我，我陪你去挑。”
事情敲定，朱榼心急如焚：“皇兄，苏大哥，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宫召集太医！免得他们都歇下了！”他匆匆行礼，快步离开，连夜筹备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苏河和朱标。
冰儿早已悄然退下。
朱标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放下后，目光沉静地看向苏河：
“苏兄，如今……你的心愿是什么？”
苏河斜睨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
“心愿？若说之前，那就是在你父皇眼皮底下，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活着，这要求确实简单。”朱标微微颔首，“父皇答应过母后和我，不会伤你性命，但派人看着你，我无法阻止。那么……往后呢？”
他追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往后？”苏河望向窗外深邃的夜空，语气带着一丝渺远，“未来……大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