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从一个乞丐,逆袭成皇帝,吃过的苦,怕是史上最苦的皇帝。
而吃过苦的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为了不再吃苦,会不择手段。
所以,洪武朝的财政结构,非常奇葩。
老朱内帑里的钱,比国库里的钱都多,相当于洪武朝是以内帑为核心的货币系统。
这样的后果,就会导致老朱用钱,有时候公私不分,而朝廷国库调动混乱,经常入不敷出。
毕竟内帑掌握着宝钞的发行。
像几万两本金,发行几千万宝钞这种事,老朱都干过,也不怪户部经常没钱。
通货膨胀太厉害,钱根本不经花,若再贪点,那就什么都没了。
“皇上.....”
张飙弱弱地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我都懂,但我饿’的表情,看着老朱:“臣理解朝廷的艰难.....可臣隔壁的沈御史....比臣还惨啊!”
朱元璋一愣:“沈御史?谁?”
“就是都察院江西道,跟臣住对门的沈浪沈御史啊!”
张飙立刻来了精神,仿佛找到了难兄难弟:“皇上!沈御史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稚儿,全靠他那点微薄俸禄!”
“如今他跟臣一样,被拖欠了七个月又二十一天俸禄,家里早就揭不开锅了!”
“他老母现在还病着,连抓药的钱都没有!孩子饿得嗷嗷哭!就昨天!臣亲眼看见,沈御史为了给老母和孩子弄口肉汤补补身子.....”
说着,他声音不由有些哽咽:“他把祖传的一块玉佩!就那块据说是他太爷爷传下来的、水头还不错的玉佩!拿去当铺当了三百文钱!就为了买王麻子家半个猪头啊皇上.....”
老朱:“.......”
“皇上!您想想!一个堂堂七品御史!清流言官!为了半个猪头!把祖传的玉佩都当了!”
“这要是传出去......丢的是谁的脸?是咱大明朝的脸啊!”
“咱们整天嚷嚷着天朝上国,可咱大明的御史穷得当裤子了,谁还信咱们啊?!”
“.....”
老朱给彻底整沉默了。
张飙描绘的画面太有冲击力了。
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御史,捧着祖传玉佩,眼巴巴换回半个油腻腻的猪头。
这画面,比张飙自己讨薪更让他感到一种锥心的刺痛和荒谬绝伦的羞耻。
奉天殿再次陷入了死寂,只有张飙肚子‘咕噜噜’的伴奏声格外清晰。
老朱坐在龙椅上,脸色变幻不定,还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他一生杀伐果断,何曾陷入过如此‘接地气’的困境?
过了许久,久到张飙都怀疑老朱是不是气晕过去了,才听到一声疲惫又带着浓浓憋屈的叹息。
“蒋瓛!”
老朱的声音嘶哑低沉,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臣在!”
蒋瓛立刻持刀从殿外冲了进来,大有老朱一声令下就砍死张飙的架势。
然而,老朱则是无力的抬起手臂,挥了挥手:“去内帑取....取五十两银子来。”
蒋瓛:“???”
取银子?在这奉天殿上?!
蒋瓛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愣在原地,宛如石化。
但老朱却没理会蒋瓛的震惊,他看向阶下的张飙,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最终化为一声更重的叹息,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憋屈:“五十两.....四十两,算咱私人补给你和张飙.....沈浪的欠俸!另外十两.....”
他顿了顿,仿佛说出这句话比砍十个人头还艰难,咬牙切齿地补充道:“给那沈御史.....让他去把祖传的玉佩赎回来!”
“再给他买两个.....不!买三个猪头!”
“省得他娘的再为了口肉.....丢咱大明的人!”
蒋瓛看了看老朱,又看了看张飙,带着活见鬼的表情,退出了大殿,半晌之后,捧着一个沉甸甸的粗布小包回来了。
那包没封口,里面是白花花的银锭子,晃得人眼晕。
他神色复杂地走到阶下,把布包往张飙面前一递,动作僵硬得像在交接什么烫手的赃物。
张飙眼睛‘噌’地就亮了,犹如恶狗扑食一般,直接就抓过了布包。
入手那沉甸甸、冰凉凉的触感,让他差点感动得哭出来。
他甚至顾不上御前失仪,飞快地解开布包一角,手指捻了捻里面那五锭十两的雪花官银,又掂了掂分量,嘴角咧开,露出一个无比真诚的笑容,扑通一声就给老朱磕了个响头:“臣!谢主隆恩!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马屁拍得又快又响,跟刚才讨薪时那副‘饿死鬼投胎’的架势判若两人。
老朱坐在龙椅上,看着阶下张飙那副‘见钱眼开’的没出息样,听着那句毫无灵魂的‘万岁万岁万万岁’,只觉得心口堵得更厉害了。
这钱给得憋屈!太憋屈了!
堂堂皇帝,被臣子堵在奉天殿上讨薪成功,还得自掏腰包!
这要是传出去......
“滚!”
老朱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