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香和玉蝉见状,也忙跟着跪拜下来。
素舆上人坐的端正,双臂垂放舆扶间,面色有些苍白,神情冷峻。
眸光却向下,大刺刺往钟仪发髻间的那只珠钗上盯去,又渐渐往上游移,一寸寸落至她的后颈。
入夏衣衫单薄,领子便都做低了些,钟仪这么伏在地上,从韩玄晖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瞧见那露了些许的皮肉,几缕乌发掩映间,白中泛着几抹粉晕。
钟仪生的冷白,今日又一身衬人的藕荷色,皮肉裸(和谐)露处,皆是好风景。
韩玄晖喉结上下滚动几下,悄然把眸光一转不再看了,朝殿外望去。
“鱼跃于渊,尾曳残红。”
“这支签的意思似乎……并不怎么好……”
一道温声传来,钟仪才敢缓缓抬起头去瞧,立在跟前的人正捏着那支签看向她。
二人对视的那一瞬,五皇子赫尔沁一怔,而后很快向钟仪露了一个笑,头也微微低了下来,“哦,本王吓到你了……
一支签而已,并不代表什么。”
话罢,随手将签递与了身后身着茶褐色海清的僧人。
那僧人也合掌随声附和,“阿弥陀佛,贫僧也觉五皇子所言极是,
《阿含经》中有一说“诸法因缘生”,
若细细考量起来,签文亦不过是当下因缘际会的说法,而非天定的命运,
贵人请莫把签文作宿命,始知福祸在寸心。”
那签文寓意是不怎么好,不过钟仪亦是并不怎么信这个的,不过路过随手一求而已。
可她还是跪坐起身,合掌颔首,“多谢师傅解惑。”
“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内眷?”五皇子赫尔沁垂眸看着她,笑容清朗。
“回五皇子的话,妾乃中丞钟兖之庶女,荣国公府嫡长媳蒋钟氏。”
一时,殿内气氛仿佛冷凝了下来,什么声响都没了,而五皇子赫尔沁脸上的笑意也一下子敛了。
好半晌,才沉声道:“原是荣国公的家眷。”
“正是……”想是酥油灯的气味过大,钟仪忍不住咳了起来。
闻声,韩玄晖眸光轻扫过她的脸,微微一顿,又往别处看去。
赫尔沁还欲说话,外头已有人脚步匆急走来。
“回五皇子的话,宫里头来话,万岁爷传您即刻入宫去呢。”
赫尔沁抬手朝外一摆,而后又看向钟仪,“你姓钟,名什么?”
“……钟仪。”
“好,钟仪,本王记住你这个人了。”
话罢,赫尔沁和韩玄晖一同出了殿,身后一行侍人浩浩荡荡跟了上去。
直至那些人彻底不见,钟仪才立起身往殿外走去。
已经耗了好一会,她不敢再耽搁,也没功夫多想方才的遭遇,赶紧四处开始溜达。
好在运气还算不错,终于在罗汉堂跟前看到了蒲察翁主的侍女。
“翁主呢?”她赶忙上前。
那侍女往里一指,“翁主正在里头同几位夫人观法像。”
钟仪来不及解释,径自往里走去。
今日那几个眼熟的夫人全来了,洛珠,肖灵等人,在韦氏的身旁,她还看到了兵部尚书之女繁袖。
她向韦氏问过安,便立到了蒲察跟前。
“还以为你今日不会来,身子可好些了?”蒲察挑眉看向钟仪。
钟仪四下扫了一眼,大家都在认真观佛像。
她又往蒲察跟前凑了些许,压声道:“妾身带了糕点和好茶来,翁主要不要同妾身到禅房去吃茶?”
蒲察早已不想陪着韦氏观佛像,一口应下,二人伴着往禅房走去。
快至禅房的时候,钟仪让蒲察从后门先入了禅房,自己则以去取茶点为由带着玉蝉和园香往前头绕了一大圈才从正门回了禅房。
而钟仪一从正门回禅房,正门前树丛后的一人影便起身麻溜往前院走去。
不多时,秦氏这边便收到了钟仪已入禅房的消息。
“可以行动了。”秦氏扬唇一笑。
李妈妈点了点头,抬脚往外走去。
禅房。
见钟仪空着手回来,蒲察很是有些不解。
“茶点呢?”
钟仪抿了抿唇,走至蒲察跟前,虽心头是有些惧的,可眼下她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毕竟,相较于落入秦氏的圈套累及自己的性命和清誉,将蒲察骗来利用一番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人在走投无路之时,求助利用势头更盛之人亦算不得卑劣。
不过,鉴于蒲察的性子,钟仪觉得,还是先对其认个错儿最为保险。
否则,依其性子,后知后觉起来,恐会恼羞成怒的对她怪罪一番。
“还望翁主恕妾的罪。”她温声开口,微微颔首,屈膝下去行蹲礼,“其实,妾邀您一同来这禅房,实际并非有什么茶可吃,而是...”
闻言,蒲察面色一怔,而后倒没什么怒意,只是缓步踱至一旁的小榻上落了座。
“方才本翁主就觉着你言语怪异,说说吧,怎么?这是对本翁主有事相求?”
说这话的时候,蒲察看向钟仪的眸底也漫上了一层厌弃和冷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