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来，他的剑心第一次没有被仇恨、被恐惧填满，只余下一片澄明，像初春的溪涧，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和游动的小鱼。
“谢哥哥不疼了？“苏小棠仰起脸，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棠棠的香，能给谢哥哥止疼对不对？“
谢昭珩喉结动了动。
他弯腰将她抱进怀里，力道轻得像是捧着易碎的琉璃：“对。“他吻了吻她沾着泪痕的脸颊，“棠棠的香，是谢哥哥的命。“
窗外的月光突然亮了些。
谢昭珩望着怀里的人，忽然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松动——那是被他封了二十年的剑心壁垒，正随着这缕甜香，一寸寸裂开。
而他，竟不再害怕。
谢昭珩抱着苏小棠的手突然收紧。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缕裹着莲香的甜意正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钻——二十年来淤积在剑脉里的暗伤，被仇恨灼穿的裂痕，竟在这香气里如春雪消融。
“棠棠......“他喉间发颤，低头时鼻尖蹭到她发顶的糖纸。
方才还因强行破阵而翻涌的剑心，此刻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
那道被他用二十年时间筑成的壁垒，正随着这缕甜香，一寸寸裂开。
苏小棠迷迷糊糊地抬起手，替他擦掉唇角的血：“谢哥哥不疼了？“
不疼了。
谢昭珩突然仰头，喉间溢出一声清越的剑鸣。
青金色的气浪以他为中心炸开，竹屋的残垣碎瓦被掀得漫天飞舞！
他能看见自己的剑气在周身凝成实质，如游龙般绕着两人盘旋——金丹中期的屏障，在这一刻轰然破碎！
“叮——“
青冥峰巅突然传来万剑齐鸣之声！
剑冢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一柄裹着红绸的古剑破石而出，剑身上“昭雪“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是谢昭珩父亲谢长渊当年最爱的佩剑，自他夫妇陨落后便封在剑冢最深处，二十年未曾出鞘。
“爹......“谢昭珩望着那柄剑，眼眶突然发热。
古剑似有灵识，绕着他飞旋三匝，最终轻轻落在他肩头，红绸上斑驳的血痕蹭着他脖颈，像极了母亲临终前用染血的帕子裹剑时说的“昭儿，此剑替父守你“。
赤火子的法诀在半空寸寸崩裂。
封灵阵的金光倒卷而回，如万针攒刺他的双目。“啊——！“他捂着眼睛踉跄后退，指缝间渗出鲜血，“怎么会......九灵莲胎的契约之力怎会反噬！“
“因为你动了不该动的人。“谢昭珩抱着苏小棠站起身，“昭雪“剑自动出鞘，剑尖直指赤火子咽喉，“当年你封我父亲剑脉，害他夫妇陨命；今日你动她......“他尾音一冷，“青冥派的规矩，容不得你第二次践踏。“
赤火子浑身发抖。
他能感觉到谢昭珩身上的气息比方才强了数倍，金丹中期的威压如利刃割面——更可怕的是那柄“昭雪“剑，剑鸣里裹着二十年前未散的怨气，直往他魂魄里钻。
“长老！“两个执法弟子连滚带爬扶住赤火子，跌跌撞撞往山门外退去。
青羽蹲在苏小棠脚边，尾羽上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发出“啪嗒“轻响，却没再追——它歪着脑袋看了眼谢昭珩肩头的剑，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替故主垂泪。
“谢师兄！“
一道青色身影破云而来。
清荷足尖点地落在竹屋废墟前，手中玉简闪着微光：“掌门急令。“
谢昭珩低头替苏小棠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这才抬眼：“说。“
“赤火子动用封灵阵失败，反被契约金光灼伤双目。“清荷扫了眼满地狼藉，又看了看谢昭珩肩头的“昭雪“剑，眼底闪过讶色，却很快敛了，“谢师兄破境成功，剑心圆满。“
苏小棠歪着脑袋，伸手去抓谢昭珩腰间的玉佩：“剑心？
是谢哥哥心里的剑吗？“
“是。“谢昭珩吻了吻她手背，“现在，它被棠棠的香养得很结实。“
清荷轻咳一声，将玉简收进袖中：“掌门还说......“她声音陡然拔高，“劫已成缘。
苏小棠非客非仆，乃青冥贵客，任何人再敢妄动，以叛门论处！“
竹屋外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是“声——不知何时，青冥派的弟子已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过来。
有外门小弟子偷偷往竹屋里瞄，正看见谢昭珩低头替那傻姑娘擦脸，动作轻得像是捧着易碎的琉璃，都红着脸低下了头。
“贵、贵客是什么？“苏小棠拽了拽谢昭珩的衣袖。
“就是谁都不能欺负棠棠。“谢昭珩替她把糖纸别在发间，“连掌门都要护着棠棠。“
苏小棠眼睛亮起来：“那、那能天天吃桂花糖吗？“
“能。“谢昭珩被她逗笑，“要多少，谢哥哥都给你买。“
月上中天时，竹屋换了新的。
谢昭珩抱着苏小棠躺在内室的软榻上，她早困得睁不开眼，小脑袋在他颈窝蹭了蹭：“谢哥哥身上香香的......“
“是棠棠的香。“谢昭珩望着她熟睡的脸，指尖轻轻抚过她眉心那朵淡粉色的莲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