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显然被紧急灭火过，并没有按照朝歌印象中的燃烧程度，烧成一摊废铁。
但郑南国会灭火，不代表他会救下小叶。
朝歌还在消化着两家世仇的信息，这明显是其表现之一。
小叶似乎自己从副驾驶爬了下来，地上一滩拖拽的血痕，一直延续到路边的草垛。
他脸色苍白，大半个身子都浸满了烧伤皮肉渗出来的血。半昏迷间看到朝歌走来的身影，挣扎着睁开了眼。
朝歌愣了愣，问郑风月：“他怎么会伤的这么重？你不是说除了我以外，其他人等‘副本’结算就会完好如初么？”
郑风月摇了摇头：“只有轮回者才会这样，你的助理，是个普通人。”
朝歌默然停在原地，她一时竟不知道该为哪件事而惊骇。
是为小叶的身份居然只是个普通人……还是为普通人脆弱到在轮回者的战斗中，一个照面都活不下去？
“小姐……”
小叶开口，声音沙哑，口中冒出一串血泡，肺部和声带已经被灼伤。
朝歌回过神，半蹲下按住他：“你别说话了。”
可小叶抓着她的胳膊不肯松手，迫切地希望她注视着他。
“对、对不起，我还没有……”
“我知道，”朝歌如他希望地那般望向他，沉声道，“你想说，你还没有背叛我，对吧。”
小叶的双眼湿润，他很想再拿出崔家男助理的工作技巧，朝她温柔地笑笑，让这群继承了轮回能力的天之骄子，获得视觉上的舒坦，从而赏赐他们一些外面根本得不到的福利。
但他做不到了，他残存的生命能坚持到朝歌得胜而归，已经用完了全部的力气。
那么他只有利用最后的时间，做最后一件事……
“我的家人……求您照拂。”
“好。”朝歌二话不说应承。
小叶终于松懈下来，他垂眼看向他靠在朝歌胳膊上的那只手：“小姐，大小姐是好人……你可以信她，以后要小心……”
话语未完，瞳孔骤然失去了焦点。
朝歌沉默地接住他滑落的手，一时四下安静无言。
郑风月看看弟妹们，决定主动承担责任。
虽然她依旧认为杀掉崔家的人根本不算错，像这样的生离死别，她亲眼见过多少次。
但似乎因为崔朝歌打偏在郑南国身上那一枪，让她头一次体会到了亲人失而复得的珍贵……既然崔朝歌是合作对象，她心想，那么她也该表示诚意。
她诚恳向朝歌道歉：“对不起，如果早知道我们会合作的话，如果考虑得更周到一点，我们就不会策划这起针对你的伏击……总之，对不起。”
良久，朝歌叹息一声，神色恢复了冷淡。
“你是应该感到抱歉，我失去的关于你们大哥的记忆，原本很可能能从他口中套出话来。”
“什么……啊？”
郑风月猝不及防从懊悔中收拾出情绪：“你的意思是？”
“来这里的路上我说过，我失去了近一年的记忆，在我的认知里，我并不是崔家人，而是一个礼台市的外来潜入者。”
“潜入者……”
除了郑紫，三人都在呢喃这个词，最后郑南国道：“大哥差不多也在一年前潜伏进来。”
“哦，这么巧？”朝歌不甚在意，继续道，“我看电视上说，封神战争开启那日是今年8月27日。既然你们大哥也进入了封神战争，那么我们至少在当天遇到过。”
“无论我是谁，小叶都是跟随我至少一年的助理，他肯定知道8月27日前后，我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但现在，这个消息来源没了。
郑风月立即感到比方才更猛烈的懊悔袭来。
朝歌伸手，将小叶的双眼阖上，从他口袋中掏出手机和证件等物品，缓缓站起身。
“这里，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要让崔家发现吗？”
“不会，我们有专门的人手来清理现场，把这里布置成车祸。这次不比之前，我们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才来。”
朝歌点点头：“他希望家人得到照拂的遗愿，也交给你们了。”
“呃，”郑风月讪讪地道，“要多少？其实我们郑家的钱也没有很多。”
“那就把你的川崎摩托车卖了。”朝歌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她依旧有很多问题要考虑，比如小叶说崔大小姐是好人，可以信任。但崔珊这个大小姐的跟班对她充满了敌意。
引小叶背叛的人几乎不用多猜，也是崔珊。现在小叶没了，她还能和崔珊保持表面的平和吗？
她不能现在就和崔珊翻脸。许许多多的情报，必然要打进崔家内部才能获取。
那么，让崔珊再安插一个新助理给她？
不行，情感基础为0，她没有策反的可能，反倒会受制于人。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正好和走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郑南国双目相对。
朝歌上下打量，他看起来十八九岁，瘦长体型，浓颜五官，骨相明显，和小叶是不同风格但同样好看的少年。
“有了。”
*
“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