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以淳于越为首的一众儒生也站了出来。
淳于越看着趴在地上的李斯,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他拱手道:“陛下,蒙武老将军所言极是。”
“李斯身为法家代表,其学说苛刻,其行为卑劣。”
“臣建议,不仅要诛其人,更要焚其书,灭其史!将此獠之名,牢牢钉在帝国的耻辱柱上,令后世之人引以为戒!”
淳于越的心思昭然若揭。
李斯是法家的旗帜人物,只要李斯倒台,甚至身死名裂,他所代表的法家势力必遭重创。
到那时,他们儒家便可趁势而起,主导大秦的未来。
整个大殿,杀气腾腾,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李斯必死无疑。
对于李斯,嬴政心里是矛盾的。
他既责怪李斯的无能,未能辅佐好继承人,让胡亥那个逆子败光了他辛苦打下的大秦江山;又念及其在帝国统一过程中立下的汗马功劳。
可是,不处置李斯的话,嬴政觉得难以服众。
赵高、胡亥自己都处置了,区区一个李斯,嬴政想杀,自然能杀。
但如今法家,只有李斯这一面旗帜。
李斯一倒,那么儒家这边,加彻底进入朝堂,影响大秦。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温和却坚定的声音响起。
“父皇,”扶苏站了出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忍,“李斯之罪,固然罄竹难书,他有负父皇重托,更愧对大秦。”
“但……念其曾辅佐父皇一统六国,于国亦有大功。”
“儿臣恳请父皇,看在其功劳的份上,赐其全尸,保留他最后的体面。”
此言一出,嬴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扶苏,没有说话,但那眼神中的不悦,却让扶苏心中一颤,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说错了话,让父皇感到了不满。
大殿的气氛再次凝固,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就在这时,几乎所有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六公子,赢辰。
赢辰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尴尬,他本不想出这个风头,但现在已是骑虎难下。
果然,嬴政的目光也转向了他,那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探究:“老六,你有何看法?”
赢辰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对着嬴政躬身一拜,随即转向面如死灰的李斯,朗声道:“父皇,在儿臣说出看法之前,可否允许儿臣,与李斯丞相辩驳几句?”
“准。”嬴政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得到了允许,赢辰直视着瘫在地上的李斯,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李斯大人,我曾听闻,你早年见厕中之鼠食不洁,遇人犬,多惊恐之状;而入仓中,见仓中之鼠食积粟,居大庑之下,不见人犬之忧。”
“于是你便悟出‘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
“你一生钻营,便是为了成为那仓中之鼠。”
“可你是否想过,仓中之鼠虽安逸,却也在不断啃食着帝国的根基!”
“为了保住你的‘大仓’,为了你的相位,当你看见天幕中,大兄扶苏即将登基,你畏惧了。”
“你怕他会改法家为儒家,更怕你一生的功名权位,都会付诸东流!”
“所以,你选择了与赵高合谋,行矫诏之事!”
“天幕所展现的一切,让你那套钻营之道,彻底陷入了绝境。”
“我只问你一句,李斯,事到如今,你可曾后悔?”
李斯那原本空洞的眼神,因赢辰的话而剧烈地颤动起来。
他缓缓抬起头,嘴唇嚅动了半天,终于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成王败寇……悔……悔又如何……不悔……又如何”
“……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对大秦,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这便是李斯,即便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依旧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逻辑。
赢辰点了点头,似乎早已料到这个回答。
他转身面向嬴政,沉声道:“父皇,儿臣理解李斯大人的想法了。”
“儿臣认为,李斯有罪,其罪不容赦!”
“但,可暂留其全尸。天幕尚未终结,我们不妨看看,没有了李斯的大秦,接下来究竟会走向何方,到那时,再做最终的处置也不迟。”
接着,赢辰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锐利。
“李斯是典型的法家门徒,儿臣对法家之学,某些方面认同,但某些方面,却绝不苟同。”
“他之所以能祸乱大秦,致使忠臣蒙冤,长兄身死,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父皇您的身上!”
“放肆!”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嬴政更是勃然大怒,一股恐怖的帝王威仪瞬间席卷整个大殿,他气得笑出声来:“好!好一个在朕的身上!”
“朕倒要听听,这罪责,如何会在朕的身上?!”
面对着嬴政的滔天怒火,赢辰却是不闪不避,直视着自己的父亲,掷地有声地说道:“因为父皇您,没有为大秦立下一个明确稳固的继承人传承制度!”
“更因为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