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赢政的声音响起,穿过了厚重的宫墙。
“传令…让六公子赢辰火速进宫觐见!”
殿外侍立的宦官和卫士不敢怠慢,旨意下达,就快速的传到了赢辰府邸。
经过今日的事情,赢辰还没等好好歇息,就因为急匆匆赶来的内侍。
不得已下从被窝里出来,大半夜内就得穿好衣衫,进宫面见皇帝。
他心中叫苦不迭,不明白这老头子到底有在法什么疯,三更半夜的来折磨人。
清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赢辰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衫,再次踏入咸阳宫中。
他一路走来,脑海里已经环绕千百个念头。
不多时,内侍引领着自己,就已经穿过了幽深的宫廊。
寝宫之内,灯火通明。
寒风更是从半开的殿门灌入,吹得烛火摇曳,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赢政的身影莫名变得高大许多。他面对着那副巨大的大秦疆域图前,就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仿佛要将整个天下都吞噬其中。“儿臣,拜见父皇。”
赢辰躬身下拜,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大殿内静的可怕,他甚至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
死一般的沉寂,不知道过了多久。
赢政才缓缓转过身来,那双虎目之中精光进射。
“可知朕,为何深夜召你前来?”
他的声音响起,却带着一股无形的重压,盯着赢辰脊背发凉。
赢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故作从容地应对道:“父皇是因为今日朝堂的事……吧,那个,能否容秉儿臣多言,之前不过是儿臣一时狂悖,纸上谈兵罢了。”
“还请父皇勿要……”
“哼,纸上谈兵?”
祖龙的一声冷哼,直接打断了赢辰的话,洞悉一切的眸子,透露出讥诮之意,“你是想让朕,不计较你冒犯之罪?”
他一步步走向赢辰,审视着看似从容的他。
“朕承认,过去对你,确是忽视良多。”
“未曾想,在没有朕的关注下,你竟能成长至此,比扶苏…还要优秀几分,倒是让朕,始料未及。”完犊子!
赢辰头垂的更低了,这是赤裸裸的捧杀啊。
一滴冷汗顺着额角滑落,瞬间就浸透了衣衫。
他不明白这老头子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还是说,想让自己成为磨刀石,给大兄扶苏铺路?
又或是让自己和朝中的老狐狸斗个你死我活,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帝王心术,深不可测,每一种可能都或许让他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在赢辰心电流转之间,好父亲赢政的话锋一转。
“你今日所言,朕回来后细想了一二。”
皇帝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谁也看不懂的神情,“确有几分道理,然,你也自知,是纸上谈兵,未明其本。”
“嗯?”
赢辰心中一凛,那股压在心头的巨石骤然轻了许多。
他愈发摸不准,赢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
“来人!”
“奴婢在。”
侍立一旁的宦官立刻躬身上前。
“去,将朕书房中所藏的那部《韩非子》竹简,取来。”
片刻之后,一部散发着墨香与岁月气息的沉甸甸竹简,被呈到了赢辰的面前。
《韩非子》!
法家思想的集大成之作,是大秦赖以强国、立国的根本法典!
“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赢政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月之后,朕会亲自考教你,还有扶苏,以及你的其他兄弟!”
说罢,他略显锐利的目光,就锁定在赢辰的身上,一字一句说道,“你不是说大秦的法要变吗?”“那便给朕先把这法家的根本读通、读透,明白了何为法,再与朕谈,如何让大秦变法!”纳尼?
赢政的话语,确实是让他震惊了。
老头子在说什么,居然让他这个想摆烂的“咸鱼’,讨论大秦的变法?!
不等赢辰从这看似奇怪的命令回过神来,赢政的眸光,却透露出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你以为,天幕所言的一切,朕……全然不明吗?”
皇帝的声音响起,很快带着一股脓肿的自嘲,还有挥之不去的无力。
“朕自十三岁位王,二十二岁亲政,横扫六合,并天下归一!”
“朕比起任何人都清楚,“大秦’这部战车看似光鲜亮丽,但却早已经变得千疮百孔。”
他凌厉的视线,落在了赢辰的身上,一字一句恍若惊雷一般在大殿内回荡。
“朕的身后,是数百万依靠军功封爵的老秦人,是让大秦帝国这架战车推向巅峰的功臣。”“朕若是让大秦这两战车停下来,第一个被碾碎的就是朕,还有我赢氏的江山社稷。”
这一番话语,完全打破了赢辰对于赢政的认知。
眼前这个男人,似乎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始皇帝。
而是,被大秦帝国这辆战车“绑架”的囚徒。
他想变,却不能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