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祖龙想开口,对自己好大儿说些什么的时候。
天幕的画面流转,不再局限于昭武帝一人。
楚地故都,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颤抖着双手,抚摸着一件被精心保留下来的楚式漆器。那熟悉的凤鸟纹路,让他浑浊的双目,流下了两行清泪,口中低声念诵着屈子的《离骚》:“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画面再转,齐地临淄,稷下学宫旧址。
一位儒生手捧《秦礼》,将其与《周礼》并列于案前,反复比对。
他时而皱眉,时而舒展,最终,他整理衣冠,朝着咸阳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北地燕赵,南郡江湖,东海之滨,西陲陇右…
无数的画面闪过,不同服饰、不同习俗的六国遗民,在各自的家园中,生活得以延续,文化得以传承。最终,所有的画面,都汇聚成了两个醒目的金色大字一“秦人”。
天幕的画面亮起,那天幕上的主播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正是因为昭武帝发自肺腑的“民本’思想,他才能超越历代所有君王。”
“后世史官在评价他时,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一”
天幕上,因而出现了金色的史书文字:
“始皇帝合六国为“秦’,乃地域与制度之合,然昭武大帝,以“民为本’,修《秦礼》,纳百家,使得天下无论秦、楚、齐、燕、皆有共同之文化,共同之归属,共尊一位帝王。”
“自此,“华夏’概念不再是空泛的地理概念,而是成为一个伟大民族的共同之名!”
“他,重新定义了华夏!”
最后的定语,让赢政的所有情绪,化作了长长叹息。
自己统一的是土地,而他未来的儿子,统一的却是人心和文明。
在这种层面上,他确实是输了。
他的眼中,头一次露出了,属于父亲的,发自内心的骄傲情绪。
章台殿内,赢政眼中骄傲的情绪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名之火。
他扭头,目光扫过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赢辰。
这小子,藏得如此之深。
有这般经天纬地之才,却在自己面前装了这么多年。
再看看自己悉心栽培的长子扶苏,与之相比,简直判若云泥。
一个,成为了天幕上光芒万丈,重塑大秦社稷,定义了“华夏’二字的昭武大帝。
一个呢,却是看着温良恭俭,满口仁义,却对于大秦根本毫无认知,天真愚蠢的长子。
自己难不成,真的没有培养继承人的能力?!
巨大的落差感,还有被赢辰戏弄的情绪,让赢政可以说越想越气。
此刻,胸中那股郁结之气更是几乎要炸开。
“完啦,情况不妙啊。”
赢辰瞪圆了眼睛。
皇帝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能够感觉到帝王眼神中蕴含着的情绪。
正想着如何应付的时候,赢政却将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了。
而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扶苏的身上,随即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那庞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让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扶苏!”
赢政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莫名的重压,让周围人都感觉到心头一颤。
扶苏一愣,连忙出列,恭敬地行礼:“儿臣在。”
“看了天幕,你有何看法?”
赢政盯着他,眼神中似乎想听到不一样的回答。
扶苏并未察觉到父亲语气中蕴含着的情绪,还以为自己父皇因为天幕,终于开始认同儒家理念。他依旧沉浸在天幕所描绘的盛世之中,眼中甚至透露出向往的神色。
“儿臣以为,六弟…不,天幕上的昭武帝,实为千古一帝。”
“他以民为本,修《秦礼》而纳百家,反而不损大秦声威,而使得天下能够归心。”
“这便是儒家所倡导的“王道’体现,是仁政,是上古圣贤之道。”
“昭武帝真正践行了《孟子》的“民贵君轻’,我大秦应当效仿天幕,减赋税、废连坐,使万民休养生息”
扶苏的这一番话,很快就让赢政不想听下去了。
“荒谬!”
话音未落,赢政就直接打断了扶苏,看着他的眼神,失望之色更浓。
随即,压抑到极点的怒火轰然爆发!
“《孟子》?若真信“民贵君轻’,六国那些旧贵族早该将土地财富拱手让给黔首!”
“简直可笑,若是如此,何须朕动用大秦铁骑,将他们的国都一一踏平?!”
“啪!”
一枚沉重的竹简被他从案前扫落在地,发出的巨响让扶苏和满朝文武都吓得魂飞魄散。
“你看到的是他纳百家之长,可曾看到他背后是寡人用铁腕扫平的天下!”
“你看到的是六国遗民安居乐业,可曾想过若无寡人统一文字、度量、车轨,他如何能令行禁止?”“没有真人铺就的霸道之路,他所谓的王道,不过是空中楼阁,是亡国之兆!”
帝王的声声质问,更是如同惊雷一般回荡大殿。
“你满口仁义道德,可能替朕挡住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