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着的如兰,依然气息微弱。
李璃雪屏住呼吸,紧握着软剑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看着石憨专注到极致的侧脸,看着他指尖不断渗出的鲜血融入冰水,再渗入那些森白的刻痕…一种混合着希望与巨大恐惧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突然!
石憨的手指猛地停在其中几个被血水反复浸透、显得格外清晰刺目的符号上!他的瞳孔骤然放大,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这…这是…”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李璃雪,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末日降临般的紧迫感!
他的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扭曲变调
“腊月…廿三!”
“腊月廿三?!”还是这日子!李璃雪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晃!“今天…今天是腊月十九!离腊月廿三…只有四天?!”
石憨用力点头,手指死死点着那几个被血水染得最深的符号,声音嘶哑“不会错!这几个符号…我在朔方边军的斥候腰牌上见过!代表‘冬’、‘月’、‘廿三’!前面这几个…是‘狼主’、‘约定’、‘起兵’!”他指着另外几个符号,“合起来就是——狼主约定,腊月廿三,起兵范阳!”
腊月廿三!
四天后!
安禄山!
这个手握大唐最精锐边军、拥兵二十万的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将在四天后扯旗谋反!而淮阳王李琰肋骨上的密文,就是他与安禄山约定的、里应外合的信号!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扼住了两人的咽喉!
潼关失守的惨烈,洛阳焚城的黑烟,长安巷陌的血流漂杵…这些尚未发生却已清晰可见的惨景,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四天!只有四天!
帝国的心脏长安,还在虚假的繁华中沉睡!各地的勤王军还远在千里之外!
“必须…必须立刻把消息送出去!送到长安!送到陛下面前!”李璃雪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急迫,她猛地看向冰穹上方那道透下天光的裂隙,“从上面出去!快!”
“来不及了!”石憨的目光却死死盯着脚下奔腾咆哮的地下暗河,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上面雪崩封山,爬出去九死一生!就算出去,翻山越岭,四天也绝赶不回长安!唯一的生路…在水里!”
他指向暗河奔涌的方向“这条河…水流这么急,一定有出口!通向山外!赌一把!顺着水走!”
李璃雪看向那浑浊湍急、挟裹着冰块的暗河,又看向石憨胸前再次渗血的伤口和自己腰间的剧痛,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这无疑是九死一生!
“没时间了!”石憨低吼一声,眼中是燃烧的火焰,“如兰用命换来的消息!不能断送在这里!”他不再犹豫,猛地扯紧身上的白狼裘,将狼皮帽的系带死死勒紧,又将那根焦黑的金丝断棍用布条紧紧绑在背后。
李璃雪看着石憨决绝的眼神,看着如兰,狠狠一咬银牙!所有的犹豫瞬间被抛却!她也迅速裹紧狼裘,扎紧腰带,将软剑牢牢系在腰间。
两人共同努力,才好不容易将如兰绑在石憨背上。然后,石憨率先走向暗河边缘。他蹲下身,用手试探了一下水温,刺骨的冰寒瞬间让他打了个哆嗦。他深吸一口气,猛地纵身,跳入那浑浊湍急的冰河之中!
噗通!
巨大的水花溅起!
刺骨的冰寒瞬间包裹全身!如同千万根钢针同时扎入骨髓!石憨只觉得呼吸瞬间停滞,血液都要冻结!湍急的水流如同无形的巨手,瞬间将他卷向黑暗的深处!
他奋力挣扎着浮出水面,吐出呛入的冰水,嘶声喊道“跳!”
李璃雪紧随其后,闭着眼,毫不犹豫地跃入冰河!
轰——!
冰冷的激流瞬间吞噬了她!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天旋地转!刺骨的寒意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腰间未愈的伤口上,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几乎昏厥!她死死咬住嘴唇,凭着强大的意志力才没有松开抓住一块浮冰的手!
两人如同两片微不足道的落叶,被狂暴的地下暗河裹挟着,在黑暗的冰穹水道中疯狂冲撞!身体不断撞击着水底嶙峋的礁石和坚冰,每一次碰撞都带来刺骨的剧痛!冰冷的河水呛入喉咙和鼻腔,带来窒息般的痛苦!四周是绝对的黑暗和震耳欲聋的水声,只有头顶偶尔掠过的一丝微弱天光,昭示着出口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朦胧的光亮!
水流也变得异常湍急!
出口!
轰隆隆——!
巨大的水流声震耳欲聋!
两人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狠狠抛出了狭窄的水道口!
天光刺目!冰冷的空气重新灌入肺腑!
噗通!噗通!
两人重重摔落在一条宽阔河流的浅滩边缘!冰冷的河水混合着泥浆瞬间将他们淹没!
石憨挣扎着从泥水中抬起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如同刀子刮过喉咙。他抹去脸上的泥水,茫然四顾。
眼前是一条宽阔的、奔腾不息的大河。河水浑浊,挟裹着大量的浮冰,发出沉闷的轰鸣。两岸是连绵起伏、覆盖着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