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囹圄(1)
再次缄默片刻,当下也没有何事可瞒的,她率先开了口,决意对丫头言无不尽:“盈儿有什么想问的,不必憋于心里,我都会如实答的。”孟盈儿蹙眉沉思,响许吞吐道:“你与先生是何时”“你可还记得,有个深夜你来叩过门?“忆起先生闯入闺房之夜,她恍若隔世,怅惘地一笑,柔声答丫头,“那时先生便在我房中,故而我没敢开那门扇。”先生已宣于众人,她无需再对这丫头欺瞒,自此,可定心释怀地相告。往后的路,她独行而去,与司乐府无半分相干之处。听她直言相道,孟盈儿顺此话回想,真记起了那更阑人静的月夜,诧异地驻足,不知羞地问:“竞是这么久了?那…那轻罗和先生,有过亲昵之举吗?”楚轻罗闻声羞红了桃颊,几瞬前的缠绵仍浮现于心,含糊着没了主意:“盈儿,这是我和先生的私事,不欲向他人道的。”岂知丫头目色一黯,思忖少时,埋怨地低语:“是你方才说的,会如实作答。我才刚问一句,你怎就变了卦。”
“嗯……”她悄然避开视线,不明丫头为何执意要知,只浅哼一声,感到适才淋漓中的羞意弥漫于周遭。
分明先生已和府宅上下说清,她不知为何,竟仍有偷欢窃香之感。那步子久久未迈开,孟盈儿闻语怔然,垂目揉上袖角,支吾着又道:“我指的是…肌肤之亲。”
“这一问盈儿非要知晓吗?"了然丫头指的是那帐中贪欢,楚轻罗也知丫头倾慕先生多年,不愿再伤其过深。
“我只是想让自己死心一些…”孟盈儿挤出几分笑意,面色尤为难堪,愁容早已显露,“先生既是轻罗的心悦之人,我往后可消了念想,不再痴人说梦了。”丫头不善遮掩心绪,虽曾经道着欢喜,喜见她与先生相悦意合,真到了这一日,于心底却终究是在意。
“有过……
小心心翼翼地答着,羞赧之意逐渐褪尽,她细观孟盈儿的神色,望丫头既羞恼又伤切,似是心知常年惦念的那块无瑕白璧已被彻底玷染。身旁这抹俏丽颤抖得厉害,像极了对她恨之入骨的模样,她已有所预料,预料会有今日,过往的情分只能到此为止了。“先生视礼数如命,却为了你,早就弃了德礼…"许久才轻言出声,孟盈儿不可思议地晃着脑袋,泪水潸潸而落,默然湿了双眼,“我从不知,先生竞会为了个姑娘这般折腰。”
“看来我还是不懂先生"丫头攥着衣袖拭干清泪,倏然朝她笑。“轻罗,你定要好好对待先生,他定是个如意郎君,绝不会将你亏待的。”她从始至终都知丫头的心思,知其对先生的情意胜过府中任何一名女子。可她照旧和曲先生缠绵诸多时日,将司乐府内最是亲近的孟丫头也瞒了下。素来心冷,几近无情,这些所谓的学府交好之情,她早该舍弃了。楚轻罗面露丝许薄冷,轻问旁侧的俏艳身影:“盈儿不怪我一直没说吗?”“我……我有何可怪的,"杏眸难掩失落与哀切,孟盈儿仰望无云的碧空,自语般长叹,“这本是轻罗和先生的私下之事,无需告知旁人。”“我在这座府邸唯有你一位友人,不想让先生横于你我二人之间,"她欲言又止,想再道出一谎,说了几字,再没往下说,“本想着寻个时机告诉的,哪知先生……”
此话也是假的,她从未想过要告知丫头。纵使闹得人尽皆知,她应也不会和丫头多说一言。
她背负满身仇恨,若想护友人周全,便离得越远越好。“你心里有怨,也属寻常。等哪日你想见我了,再来找我也无妨,"看穿了丫头的悲切,楚轻罗淡漠地说道,示意丫头可回楼阁小憩,“若此生都不愿见了,也是我该受的。”
“我的确是有些伤心…“眸中再泛泪光,孟丫头抿了抿朱唇,哽咽片霎,颤声问道,“你与先生,是谁先有的此意……“我记不清了,都有吧,“她从然思索,将话语再道得狠一些,“皆是你情我愿的,没有逼迫之意。先生有情,我无意,床笫间的相欢是各取所需。”孟盈儿似震诧住了,不自觉退上几步,转身遮着哭花的朱颜回向雅房:“我回闺房好生静一会儿,对不住,我…”“去吧,我不叨扰盈儿了。”
遥望丫头跑远,四周凉风轻起,楚轻罗裹紧薄裳,稳步走出庭院。俏影落寞远去,她即便听不见啜泣声,也知孟丫头回了楼阁,定会哭上好久。
已等了好一阵的玄影顺势跟步上,风吟似早就感冷风习习,为她取来了一袭氅衣,柔和地为她披到肩上。
“风吟,走吧,”此地再不可回首,她果断地走,望见府门外有风吟所备的马车,便快步入了车舆,“再不回去,九殿下恐要发怒了。”“公主哭过?"玄衣男子紧跟一侧,凝视瞬息,发觉她有泪痕未拭干净,顿感心慌。
浅笑着靠于风肣的肩头,楚轻罗微阖双眸,平淡地回道。“方才庭院风大,沙子入了眼。”
风吟瞧着心生怜惜,拥她在怀,想让她睡得更舒适些:“他们皆是过客,属下才是公主的归心之处。”
“你所言极是,本宫不应被困扰的。“沉默半刻,她低沉一笑,唇角透出一贯的薄情冷意。
那身后的司乐府像是她所做的一缕清梦,而今梦散了,她该万分清醒。可她越是清晰,便越觉孤寂……
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