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净,抬起头来。”
声音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却让沙僧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震。
他极其缓慢地、如同背负着万钧重担般抬起头。
赤发缝隙间,那双眼睛已褪去血红,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麻木和…一丝被强行撕开伤疤的痛苦。
“你心中之恨,你眼中之痛,贫僧知晓。”观音的声音温润,却像最锋利的刀,精准地剖开沙僧尘封的伤口。“卷帘大将,失手打碎琉璃盏,触犯天条,被贬下界,七日一次飞剑穿心…此乃天庭律法昭彰,三界皆知。”
沙僧死寂的眼底,那麻木的痛楚骤然翻涌!他握着降魔宝杖的手青筋暴突。
“然…”观音话锋一转,玉净瓶中的杨柳枝无风自动,洒落点点清辉,笼罩沙僧。“那琉璃盏中盛放的,当真只是寻常琼浆玉液吗?”
沙僧猛地抬头,死寂的眼中第一次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
观音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敲在沙僧濒临崩溃的心神上,也敲在孙悟空、猪八戒乃至唐三藏的心头:“上古共工怒触不周,天倾西北,弱水倒灌。是时,女娲娘娘炼石补天,亦以无上神通,收束散落人间的先天弱水本源,凝成九滴‘玄冥真水’,封印于琉璃盏中,交予天庭镇压于天河弱水之源,维系三界水元平衡,此乃绝密。”
玄冥真水!先天弱水本源!
沙僧如遭雷击,魁梧的身躯剧烈摇晃!他失手打碎的…竟然是这等关乎三界水元根基的禁忌之物?!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琉璃盏!是天庭用来镇压弱水本源的容器!
“那一日…”观音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的叹息,“天河弱水之源异动,浊浪排空,似有上古水魔气息泄露。卷帘大将,你奉玉帝敕命,持琉璃盏前往探查,欲借玄冥真水之力加固封印…然,就在你催动琉璃盏,引动玄冥真水之力的刹那…”
观音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仿佛能穿透时空:“那琉璃盏,便在你手中…毫无征兆地…碎了。”
沙僧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缩成了针尖!那一日的画面如同最恐怖的梦魇,瞬间在他脑海中炸开!
威严的天河弱水之源,浊浪滔天,漩涡深处传来令人心悸的嘶吼…他手持琉璃盏,口诵敕令,小心翼翼引动那冰寒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玄冥真水…就在真水之力即将触及漩涡核心的瞬间!
琉璃盏毫无征兆地、如同被无形的力量从内部撑爆一般,寸寸碎裂!
九滴幽蓝深邃、散发着恐怖寒气的玄冥真水,如同脱缰野马,瞬间融入狂暴的弱水浊浪之中,消失无踪!
紧接着,便是那九天寒铁般的宣判:“卷帘大将!渎职重器!致使玄冥真水遗失!罪不容诛!”
飞剑穿心之刑!万劫不复的绝望!
“不…不可能…”沙僧喉咙里发出嘶哑破碎的声音,“我…我没有!是它…是它自己…”他试图辩解,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解释那诡异的一幕!
“琉璃盏乃上古灵宝,坚固异常。若无外力引动其核心禁制,岂会无故自碎?”观音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刀锋,直指核心,“卷帘,你仔细回想,在你催动真水之前,可曾感知到…一丝异样?一丝…不属于天河弱水的…气息?”
沙僧浑身剧震!
异样气息?!
记忆深处,那冰寒刺骨的玄冥真水之力即将涌出的刹那,琉璃盏核心处,似乎…似乎真的有一缕极其隐晦、冰冷、带着无尽恶毒诅咒意味的…暗紫色气息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
是它?!是它引爆了琉璃盏?!
“是谁?!”沙僧猛地抬头,死寂的眼中爆发出刻骨的仇恨,死死盯着观音!
这不再是心魔的疯狂,而是被血海深仇点燃的、冰冷的、指向明确的杀意!“是谁害我?!!”
观音迎着他燃烧着仇恨火焰的目光,缓缓摇头,慈悲的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与凝重:“此乃绝密,牵扯甚广。贫僧亦只能窥见一丝端倪。那气息…似与幽冥血海…有千丝万缕之联系。”
幽冥血海!冥河老祖!
沙僧如坠冰窟!滔天的恨意瞬间被更深的绝望笼罩!
幽冥血海,那是连天庭灵山都讳莫如深的禁忌之地!他一个被贬的罪将,如何能对抗?
“菩萨!”孙悟空突然开口,声音冰冷,打断了沙僧的绝望,“既知有鬼,为何不禀明玉帝,彻查此案?反让悟净师弟蒙受不白之冤,受这万剑穿心之苦?!”火眼金睛锐利如刀,直视观音,充满了质问!
唐三藏也看向观音,平静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探究。
观音面对孙悟空的质问,脸上慈悲依旧,声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悟空,三界秩序,牵一发而动全身。幽冥血海,乃轮回重地,亦是上古大秘埋藏之所。无有确凿实证,贸然发难,恐引无边浩劫。天庭亦有天庭的…考量。”
考量?牺牲一个卷帘大将,换取暂时的“稳定”?
沙僧眼中的绝望化为死灰。
他明白了。他成了某个巨大阴谋的替罪羊,一个可以被随时牺牲的棋子。天庭的考量…呵…好一个考量!
他魁梧的身躯佝偻下去,赤发披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