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看见信息表格上那张看起来有些蔫蔫的，衰衰的脸时。
路明非他自然是认识的，而且印象相当深刻。
五年前，某个已经快被所有人忘记的台风雨夜，他和路明非同样被困在教学楼，只不过当时路明非的选择是独自冲进雨幕，而他则打通了一个重要之人的电话，然后永远失去了他。
那天楚子航还有些后悔没让路明非等等——不然说不定能捎上一程，只是再后来，他就觉得幸亏没有叫上路明非。
否则恐怕这个男孩也要和那个男人一样，永远被这个世界所忘记。
而这一次。
他的任务居然是确认路明非是否血统觉醒……
那个拿着外衣裹住脑袋，丧家之犬似的蹿进雨幕里的男孩是混血种么……真是难以置信。
不过楚子航是个面瘫，心里再惊讶表情里也不会透露出一丝半毫，更何况他还戴着副墨镜。
而此刻。
路明非终于擦干净了洒落的咖啡，再次露出招牌式的尴尬笑容。
我靠，丢份了。
现在距离楚子航拉他到校园咖啡吧已经将近十分钟了。
除了点单的时候楚子航问了句他想喝什么，之后就再没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注视着他，
路明非感觉楚子航的眼神像是冰冷的手术刀，隔着那副墨镜，将他从内到外一层层解剖。
这让他感觉有点慌。
“楚……楚师兄，你干嘛一直戴着墨镜？”路明非鼓起勇气主动试探。
这个时候，似乎只能相信面板没跟他开玩笑了。
虽然楚子航暗地里是个冷面杀手兼破坏狂，但你可以相信他……吗？
“我眼睛不好。”楚子航言简意赅。
哦，永不熄灭的黄金瞳是吧，听上去有点拽。
“呵呵……楚师兄成绩这么好，肯定学习的时候用眼太拼了，还是要爱护眼睛啊……哦，对了，我记得师兄你去国外上大学了是吧，叫什么……罗塞尔学院？”
路明非假装苦思冥想半天，然后故意报出一个错误的名字。
“卡塞尔学院。”楚子航纠正。
“噢噢！卡塞尔学院，对对，卡塞尔学院！”路明非一脸恍然大悟，“一听就是那种很小众很牛逼学校，嘿嘿。”
“还行，一个私立学校。”楚子航点头。
“楚师兄啥专业来着？”路明非又问。
“机械系。”楚子航毫不犹豫报出一个名字。
妙哇，炼金机械系，简称机械系！
你这私立学校是正经学校吗，里面到底教什么的啊？
路明非内心疯狂吐槽。
他忽然想起为什么感觉‘卡塞尔学院’+‘魔幻学科’这个组合有点眼熟了。
昨天那个维修工师傅好像也是……卡塞尔学院，魔动机械设计学。
而且还是个B级执行专员。
哦，搞半天那人也是冲着他来的！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换作是路鸣泽这种楚子航的狂热粉丝，看见卡塞尔学院这五个字，肯定第一时间就能联想到楚子航，而不是怀疑到某个特工学院上面。
只不过现在路明非倒是没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楚子航堪称有问必答，而且句句都是‘实话’。
脸上的确冷冰冰的，但了解他的人知道，这态度其实已经很好了。
并且路明非确实没察觉到，这个大男孩身上存在哪怕一丝半毫的敌意。
“真羡慕楚师兄啊，我也想出国留学来着，只可惜我这成绩没什么机会。”
路明非轻轻一叹，
这话倒是有几分真心实意的味道。
其实他去年填了不少申请表。
最早是婶婶灵机一动主张的，押着路明非填的申请表，还慷慨地付了每所学校几十美元的申请费。
表面上是为了对路明非爸妈寄来的钱有个交代。
但深层另有原因，她儿子路鸣泽的成绩虽然比路明非好点，却大概率上不了清华北大那类名校，如果能出国留学，也倍儿有面子。
但是上大学是一辈子的事情，婶婶还不忍心看着路鸣泽去冒险，于是准备拿路明非试试水，失败也不要紧，大不了就迟一年和堂弟一起高考。
路明非虽说英语水平在各科成绩算是‘名列前茅’，跟着同班的英语狂人考托福的时候又走了狗屎运，考分不错。
不过迄今为止，收到的回复信仍然全部以‘感谢你对本学院的兴趣，但是很遗憾……巴拉巴拉’开头。
路明非在学校里没敢说自己和赵孟华一样也在报国外的学校。
不然大概率又是一段笑话。
可现在想想其实出国还真挺不错的，异国他乡，谁都不认识，又是一段全新的人生。
多好啊。
“你可以考虑一下卡塞尔学院。”楚子航忽然说。
“我考虑卡塞尔学院？确定不是卡塞尔学院考虑我？而且什么学校会考虑我啊，野鸡大学估计都得捐个实验室才行吧。”路明非干笑一声。
“申请就能过。”楚子航语气一下子笃定。
路明非心顿时沉了一下。
“……为什么？”他低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