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游客顺着他的手势看过来,眼里立刻露出释然的神色,也跟着朝离他最近的黄芷禾露出友善的微笑,还特意把草蚱蜢举得更高了些,显然是希望她能过来搭个话。
黄芷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半秒。
因为她也没能听懂那名外国游客在说什么。
黄芷禾下意识地看向江汀,却见少年正低头数着刚从中餐馆结的零工费,指尖在皱巴巴的纸币上捻来捻去,似乎压根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实在没了办法,黄芷禾只能根据情景瞎蒙一下对方的意思:
“呃……他在问你这东西的价格。”
老爷爷连忙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比划了个“五”字:“五块钱!一个五块钱!”
可外国游客却更困惑了,他把草蚱蜢举到眼前,眉头蹙得更紧,又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话,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疑问。
老爷爷这下彻底懵了,不知所措地望向黄芷禾。
黄芷禾在脑子里搜刮半天,却依旧不解其意。
就在这时,一道清润的声音插了进来:“这是用当地特有的龙须草编的,”
江知雾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用流利的英语解释,还顺手拿起摊位上一束晒干的草茎展示,“每年春天收割,要在阴凉处晾足三个月才能变得这么有韧性。”
外国游客恍然大悟,眼睛亮了起来,又指着草蚱蜢的翅膀问编织手法。
江知雾转头看向老爷爷,老爷爷立刻来了精神,拿起几根草茎在手里飞快地穿梭起来,枯瘦的手指灵活得不像个老人,嘴里还念叨着 “三股拧,四股缠,翅膀要留三分软”。
江知雾一边翻译,一边帮着比划,老爷爷说得兴起,索性放下草茎,从摊位底下翻出个褪色的布包,里面竟是些编到一半的半成品,有蚂蚱的腿,有蝴蝶的翅膀,层层叠叠码得整整齐齐。
“他说这门手艺是祖传的,到他这辈已经是第五代了,” 江知雾转译道,“可惜现在年轻人没人学,这些草编卖不上价,连成本都快收不回来了。”
外国游客听得认真,听完后郑重地举了举手里的草蚱蜢,用带着敬意的语气说要多买几个当纪念品。
老爷爷笑得皱纹都挤在了一起,特意挑了几个颜色鲜亮的草编,颤颤巍巍往牛皮纸袋里装。
江砚舟看他行动不便,默不作声地走上前,伸手接过了老爷爷手里的纸袋。
老爷爷愣了一下,随即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不敢劳烦年轻人。”
江砚舟没说话,只是从裤兜里摸出个透明密封袋 —— 那是他用来装昂贵饰品的,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他将几个草蚱蜢小心翼翼地放进密封袋,又把袋口捏紧,才重新放回牛皮纸袋里。
“这样不容易压坏。” 他声音平平地解释了一句,听不出情绪,却让老爷爷有些不知所措。
老人家干瘦的手在围裙上蹭了又蹭,想说句道谢的话,喉咙里却像堵了团棉花,最后只化作几声感恩的叹息。
外国游客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对着江砚舟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You're so kind.”
江砚舟抬眼瞥了他一下,没接话,只是将装好的纸袋递过去。
倒是江知雾笑着说了一句:“他就是看着冷淡,其实心细得很。”说罢又转头对老爷爷道,“您别客气,年轻人帮把手是应该的。”
外国游客付了钱,又特意和老爷爷握了握手,才带着纸袋满意地离开。
老爷爷望着他的背影,又看看江知雾姐弟,突然从摊位底下摸出两个巴掌大的草编小兔子,非要塞给他俩:“这个送给你们,不值钱,就是个心意。”
江砚舟想推辞,却被老爷爷死死按住手腕。老人家的手像枯树枝,力气却意外地大:“拿着吧,我看你面冷心热,是善良的好孩子。”
江砚舟耳朵连着锁骨都泛着薄红,像是被那句 “好孩子” 烫到了似的。
江知雾看他这副样子,眼底漾起细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