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大沧山,一时半刻对苔疮之症也无线索,夏浅卿问兰烬去了信笺,等待答复期间,她便寻了处离山不远的城镇,四处转了转。
主要是来都来了,合该寻处酒楼,一吃解千忧。
“夏族长?”身后忽然有人诧异而唤,“好巧,夏族长。”
夏浅卿转过身。
女子一袭紫色长裙,拐着小竹篮,亭亭而立。
正是姒晨衣。
夏浅卿也是一诧。
她山上遇见这姑娘,下山遇见这姑娘,如今到了城镇,居然还能遇见这姑娘。
姒晨衣解释:“我是突然想起有一味草药,可以养元补血,可惜在山上转了一圈也未寻见,这才想要下山买些。”
又问:“夏族长,也是想为夏爷爷买东西吗?”
“我人都被赶下山了,经我手的东西,爷爷想来不屑一顾。”夏浅卿苦笑一声,“还不及姒姑娘能在爷爷膝前尽孝。”
姒晨衣一时哑言:“夏爷爷只是在气头上,您终究是夏爷爷亲孙女,总会原谅。”
夏浅卿笑容浅淡:“但愿吧。”
“可以,冒昧问一下吗。”姒晨衣沉吟许久,应是斟酌了一番,又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夏族长好像……对我颇有戒备,敢问为何?”
“这么明显吗?”夏浅卿摸了下脸,笑了一笑,倒也没有隐瞒,“因为在遇见你之前,有人提醒我,有一个姓姒的姑娘,会取代我的位置,将我拥有的一切全数据为己有。”
“不论是亲人,族人,甚至是……”她顿了顿,望向姒晨衣,“爱人。”
而如今的种种迹象尽数在表明,兰烬的那番提醒可能并不是天方夜谭。
姒晨衣登时愕然,忙不迭摆手。
“我、我并无此意!夏爷爷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只是力所能及地给以报答,映儿那么可爱,我真的就是拿她当亲妹妹,从无别意。还有夏族长的夫郎……我甚至不知您的夫郎姓甚名谁又是何人,便算知晓,也不会做那种插足他人感情之事!”
“姒姑娘不必紧张。”夏浅卿不在意一笑,“我本就寿数不久,若是姑娘不嫌,能替我为爷爷尽孝,求之不得。至于我那夫君……”
她戳戳下颌,笑言:“若他真的变心,那也是他自己问题,我就算要计较也是找他。”
见姒晨衣仍是拘谨非常,夏浅卿没在这个话题纠结太久:“逛了一天也饿了吧,一起吃个饭吧。”
二人寻了一处酒楼就坐。
因着先前那一番交谈,姒晨衣仍是形容拘束,反倒是夏浅卿这个当事人大快朵颐,丝毫没往心里去。
走一步看一步的事,这姑娘如今又没对不起她。
而且啊,真到那一步,她能不能坐在这里喘气说话还犹未可知呢。
瞧着姒晨衣连筷子都没动上几下,夏浅卿把面前的一盘鸭掌推了过去。
这鸭掌她方才尝过,又香又麻,非常好吃。
又引开话题:“这几年……爷爷过得还好吗?”
“平时瞧不出异状,夏爷爷威仪犹在,一直是族人们的主心骨。”姒晨衣果然被她引开注意,“只是在私下的时候,夏爷爷总会望着西北方向,时不时发呆。”
顿了顿,她道:“夏爷爷,应该是在思念夏族长吧。”
帝京在大沧山西北。
夏浅卿不置可否,良久,她眼睫轻抬,苦笑一声:“我的确早该回大沧山,回族看上一眼。”
而非羁绊帝京。
“夏族长的那位夫君,应该对夏族长极好吧。”
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及慕容溯,夏浅卿诧异抬眉。
便见姒晨衣踯躅了一下,小声道,“我来大沧山的这几个月,总听人说,是夏族长的那位夫君不成器,一无是处,只能依附于夏族长,夏族长受的所有磋磨,都是他带来的。”
“可我观夏族长分明是爱憎分明之人,若你那夫君当真如此不值一提,夏族长根本不可能以身相许,将自己的一生全然托付。”
没想到族人将慕容溯视作弱弱唧唧一文不值的小白脸,夏浅卿不住好笑。
若连慕容溯都不值一提,普天之下,怕是没几个男子能顶天立地了。
“他很好。”
夏浅卿望向酒楼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实话实说。
抛去如今性子稍显偏执之外,“他……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
真正说来,周明对慕容溯的戒备与深思,夏浅卿并无太大体会,因为于她而言,她陪在慕容溯身边,一直是轻快而恣意的。
即便是在以前,虽然那时慕容溯一直忙于逐鹿天下,身侧处处充斥勾心斗角,但带给她的,一直是纵容和随性。
好像只要陪在他身边,她就可以暂时抛下所有责任和负担,随心而动。
就譬如她最初下山的第一年。
那会儿她随慕容溯到了江南一处名唤青都的地方,正逢中秋佳节,黄昏将尽,还没到晚上,夜市的繁华便已经显现了几分,灯火绰约璀璨,摊贩忙碌地架着摊子,热闹非常。
夏浅卿瞧着那些泥人、风车、杂技满是新奇,这里转转那里晃晃,直到她咬着糖葫芦路过一处巷子口。
突然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