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她看到身边的人随即从屋脊的瓦片缝隙里捡起一粒石头,他指尖稍微一用力,那石头瞬间就消失了,而后院子里传来啊的一声,孟知微循声看去,那朱骁已经掉落了鞭子,吃痛地捂着手。
“谁啊?”朱骁四处找着,“谁在那儿?”
孟知微怕被发现,见状要去拉自己师父:“师父,我们惹不起他……”
“你试试。”师父却给了她一个石头子。
“啊?”
“试试你的内力。”
孟知微犹豫不决地接过:“您的意思是说,让我用这个石头,弹他的手?”
“是弹他的脑袋。”
“啊?”孟知微拿着石头,“不好吧师父,万一被发现了……咱俩……”
“你觉得就凭这几个家仆,追得上为师吗?”
孟知微:“可他们追得上我。”
她转过身去,可身边的人却面色坦然地看着她,好像她们是出来游玩般的轻松,弹朱骁的脑袋宛如给池塘里的金鱼喂食那般的简单。
温淮川:“你不想吗?”
孟知微看了看手里的石头,再一会儿后,郑重地点了点头:“想弹他很久了。”
“气沉丹田,想象从脏腑里调动一股气息,流转到你的手臂上。”
“瞄准位置。”
嗖的一声,石头飞出,准确无误地落在朱骁的脑门上,院子里顿时响起一阵杀猪的声音:“谁在哪儿!敢弹爷爷我你不要命了!”
孟知微站得出去些,藕色的裙摆露出一角,被朱骁发现了。
“快跑!”
她脸上得意的笑容还没有收回去,师父就伸手握过她的手腕。
猎猎北风里,她被他带着,穿梭在京都高高的延展到天边的屋脊上,身后是大喊着追不上他们的人群,远处是高悬在夜空中的明月。
孟知微只觉得自己的心在胸膛里跳的很快,她许久没有这样热烈且无拘地跑过了。她的眼神落在面前的人握着她手腕的手上。
他们之间的连接虽然隔着衣料,但她跟在比她高许多的身躯后面,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他的身形与先生别无二般。
她不由地想到,若是先生身体康健,也应当如同师父这般恣意自由吧。
他们跑了许久,跑到孟知微气喘吁吁,前面的人才停下来,他们已经甩掉那些人几条街了。
孟知微脸上还带着喜悦:“师父,你瞧见朱骁那个气急败坏的样子了嘛,今天真的好出气……”
在她前面的人却停了下来,他背手而立,仰着头似乎是在看什么东西。
孟知微几步走了上去:“师父,您瞧什么呢?”
“瞭望台。”他依旧望着那高高的建筑,孟知微也跟着望着断脖子,见那建筑经久失修,应是废弃了好久。
“这楼这么高,上去定能望到全城风景。”孟知微四处查看了一番,见那上去的攀梯早已绳索俱断,她有些遗憾,“只是上不去。”
“想上去?”
“当然。”她话音一落,腰间传来一股力量,而后她脚下一空,未有多久,她人已经站在那高高的瞭望台上了。
她反应过来后连连称赞:“师父,我以为你在竹林已使全力,却不想这样高的瞭望台,对你来说也易如反掌。”
她走到瞭望台边,又被这满城夜景所惊讶,灯海一片,连绵不尽,她感叹:“若是在这里做守城,夜间无事的时候观赏夜色,也是美差一件呢。”
许久未说话的师父却缓缓说道:“不然。”
孟知微:“何为不然?”
师父却面朝与她相反的一面:“守城的将士的背后,才是城池夜色,他们要看的,是这一面。”
“这一面……”孟知微将身体也转过来,与刚刚满目璀璨不同的是,这一面对过去,只有孤寂的夜色,空洞的黑暗。
“他们要凝望远处,时刻勘察远处的瞭望台,若有灯火点燃,那便是强敌来犯。”
孟知微想起来了:“难道这就是当年靖边大将军创立的八卦烽烟台?”
站在黑暗里的人面色晦暗不明,只是问她:“你知道?”
孟知微:“我父亲与我讲过,当年靖边大将军改良了传统沿袭的烽火台,利用八卦之势,解决了烽烟因风产生偏移而判断失误的问题,更是创立了夜间的灯火戍边制度,科学排布,制定班次,我爹爹每每说起这些,总是说靖边大将军年少有为,志存高远,只是……”
“只是靖边大将军因为自负,致使五万大军命丧黄土泉后,他就是历史罪人了,人们也连带着废弃了这里。”
后面的半句是司徒师父补充完整的。
孟知微惋惜:“世间人又有谁是完美无瑕的呢。”
她收拾了裙摆,坐在高高的瞭望台上,望着无边的黑暗:“但他到底是挡住了北裳人,三十年之约,北裳不敢来犯我大昶分毫。”
那样有军事才华的少年将军,到底是用血肉之躯镇守山河了。
身旁衣袂翻飞的人从腰间拿出那杆箫。
风起时明月皎皎。
闻箫声鹤唳风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