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郑方圆二人又与周松聊了聊关于公务员业余兼职取酬的有关问题。
车辆很快到了高铁站,任周松百般推辞,郑方圆还是扫码付了来时一半的钱。
“领导,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就在郑、冷二人下车时,周松忽然道。
看到郑方圆略带警惕的眼神,周松又解释:“没别的意思,就是难得遇上您这么好的领导。想在心里记住你们的名字。”
考虑了几秒,郑方圆道:“我姓郑。只能说这了,再见。”
“再见,郑书记!”
听了周松的称呼,郑方圆哭笑不得。体制内便是如此,叫高不叫低。不熟的按最高称呼,至少不会得罪人。
作别周松,二人站在高铁站的广场外,晌午时分的烈日晒得人烦躁。
“下一步怎么弄?郑书记,快做指示吧!不然我可要打车回家了!”
“什么郑书记……”郑方圆给她翻了个白眼,“事已至此,我们快刀斩乱麻,把另外一个的底也给摸了。”
“咋摸?这个周松开网约车还能打电话叫车。那个人是送外卖的,总不能打电话指定他送吧。”
见郑方圆要开口,冷刚柔又补了一句:“别说去外卖站点,市里这么多外卖站点,鬼知道他在哪个点。”
“不搞这么麻烦。”郑方圆笑了笑,“直接联系他本人。”
“嗯?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打明牌!”郑方圆伸手招下一辆出租车,率先上车,“来啊,活干一半就想跑啊。我还没问你那个手续上的事怎么搞呢,有办法没有啊。”
冷刚柔秀眉微蹙,这感觉怎么有点不对啊。出来时还是平等的队友,怎么这会有点上下级的意思了?莫不是自己那声郑书记让他飘了?一声“郑书记”就能飘起来,天天沉迷于虚荣中,那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冷刚柔不禁摇了摇头,跟着上了车。
为什么郑方圆对这个小伙子送外卖的事,没有再去委婉调查?有公私两重原因。
公的是,直觉告诉他,小伙子跟周松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周松处在上有老、下有小的节骨眼,这个年纪去跑网约车,很少见。加上乡镇工作杂压力大,他又是个领导干部,一般不会不顾面子去干这种事。而这个小伙子,年纪不到三十岁,打探到的情况是他还没结婚,家里情况正常。那他去送外卖,大概率是纯粹出于下班后无事可做,索性找个活干,挣个烟酒钱。毕竟总工会这个单位里大部分人都是不怎么忙的。
跟小伙子同样的情况,也不在少数。某干部下班兼职送外卖,还一度上了热搜。不过他上热搜后,得到了不少的指责声,原因是他自称跟“像打游戏做任务”一样快乐,还说上班朝九晚五很难受。这就触动很多底层服务者的敏感神经了,其他外卖员为了谋生每天累死累活、风餐露宿,到你这变成了玩游戏?把一件本来苦逼的事情给娱乐化,这不是在忽视底层群体的痛苦吗?
无独有偶,前些年京城某副处长体验送外卖,人家是怎么宣传报道的?“太委屈了,这个钱太不好挣了。”瞬间赢得网友纷纷点赞,认为他接地气,真正深入群众调研,体验底层疾苦。
所以你看,同样一件事,做出来的社会效果是完全不同的。取决于你站在谁的立场。
郑方圆私的一方面,是拯救周松比拯救这个小伙子,对自己更有利。同样的开网约车,同样是事出有因家庭困难,同样是基层副科级领导干部,郑方圆和他有太多共同点。拯救周松,其实就是在洗清自己。
拯救周松的关键,不在于是否事先经单位批准,而在于是否确有必要这么干。很显然,小伙子缺乏这一点必要性,拯救他的难度更高,对郑方圆没有一点好处。
情况也确如郑方圆分析的那样,找到小伙子谈话核实后,他确实没有什么困难,单纯出于下班无聊,与其窝在家里,不如骑个电驴到处转转看看,还能挣点小钱。
对于郑方圆的到来,小伙子表现得很惶恐,希望不要因此受到处分,他可以上缴全部获利,并且从此不再兼职。
和对待周松不同,郑方圆没有向他做出任何承诺,只是要求他对自己的到来保密,后面驻总工会纪检组会再找他了解情况,坦诚交代,积极配合,就能从宽。
晚上,结束了一天一夜奔波的两人,找了家面馆坐下。
等到牛肉面上桌后,冷刚柔突然来了一句:“果然表里不一。”
“啥?”吹着热气的郑方圆迷惑道。
“这面表里不一。你看墙上菜单上的图片,牛肉铺满了一碗,可实际端上来,却只有四片。”
“哈哈。人家菜单右下角不写了吗?图片仅供参考,以实物为准。”
“是啊。跟你一样。”
面刚要入嘴,郑方圆动作滞住了。
“什么跟我一样。”
“这面跟你一样,表里不一。”冷刚柔复述了一遍。
郑方圆放下了筷子,皱眉道:“说清楚点。”
“表面上是为他们主持正义,实际上是为了争取自己的利益。对这两个人完全不同的处理方式,对周松那么全面仔细的调查走访,说白了,是为了洗刷自己的污点吧。”冷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