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熙有些诧异,斜睨了郑东家一眼,道,
“可是你们的人先伸手过界,我们水窝子被迫反击,这才不小心拆了你家碓房……
你让混元大伞岳霆支援,我可也只让玉面凫周青出手,兵对兵,将对将,可没坏规矩!”
夜凉如水栏杆滑,天际繁星点点。
远远地,喊杀声、打砸声渐渐停歇。
碓房帮众相继赶来,齐聚碓房废墟,跟水三儿们对峙。
岳霆、周青两人,遥遥对视,却并未再动手。
都在默默等待魁星塔这边,这两位东家的态度。
魁星塔上。
郑东家闻言后,脸色阴晴不定。
虽然时间仓促,但郑东家也大致搞清楚向哲、庄坤几人,打的什么主意。
为了将功补过,另寻仙缘,跟一个叫做阿华的水三儿搅在一起。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只要做事干净利索些,事后将仙缘献上来,郑东家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欲多管。
他们暗害了谁、杀了谁,都不重要。
什么水三儿、什么陈顺安,区区泥腿子罢了,杀了也就杀了。
可现在,被赵光熙抓到把柄不说,还打上门来!
此事,很重要。
庄坤已经死了。
向哲最好祈祷自己,已经被周青两人对掌余波殃及池鱼,塌死在废墟中。
否则,即便活下来,也会生不如死。
郑东家眼中泛着凶光,道,
“赵光熙,我说过了,你们水窝子坠井死人的事,不是我们干的!我问过上面,最近并无异动!
你们上次夜袭烧仓,这笔账还没找你们算,现在居然……”
赵光熙眨了眨眼睛,道,
“什么夜袭烧仓,什么搬运精米,郑兄说的话,恕在下不明白。
至于坠井,只能怪我们倒霉,可是如果不小心被人触了霉头,那也休怪被我水窝子连累,也走背时运了。”
我说过‘搬运精米’这几个字吗?
见赵光熙还在装疯卖傻,郑东家干脆将话挑破,道,
“病大虫杨露呢?把人交给我,其他人死了无所谓,但你知道一流武者,对我们的重要性……
还有,不该拿的东西别拿是祸非福!还是尽早归还给我,否则……越山道院的人,可不会像我这般讲道理。”
赵光熙老神在在,心底却有些慌张。
这么久了,杨露还没回来?
不会被那位神秘轻功高手,连夜追上去杀了吧?
东西……莫非是芙蓉膏火?
居然跟越山道院扯上了联系。
赵光熙呵呵一笑,面带深意,
“那……可得看郑兄诚意如何。”
郑东家深呼吸一口气,道,
“今晚的事,到此为止。之前的事,我也不再追究,从此以后,我万隆碓房绝不为难你们水窝子……”
万隆碓房真的息事宁人了?
赵光熙闻言,心中一动。
他回想起前些日子,跟柳如月商量的见机行事的对策。
看来可以趁机讹诈万隆碓房一笔了……
不过得把柳如月那小妮子拉上,越山道院我一个人可扛不动……
赵光熙点头:“好,那事情,咱们改日再谈。”
得到赵光熙的明确回复,郑东家神情稍缓。
他看了眼那群打着火把的水三儿,忽然道,
“把那个唤作陈顺安的交给我,我愿意用一个越山道院‘年关大岁’的名额来换。”
“不可能!”
赵光熙脸色骤变,手中旋转的铁珠戛然停止,发出刺耳尖鸣。
他看着郑东家,白白胖胖的脸蛋,五官扭曲突然挤在一起,根根细小黑毛长出,覆盖鼻根、额头、鬓耳各处。
瞳孔幽幽,泛着琥珀绿光。
戾气丛生,宛若一只猫鬼神。
“我的人,谁也不能碰!你敢伸手,那便筋销骨烂,不死不休!”
赵光熙声音冰冷,极为护短。
郑东家似乎并未看到赵光熙脸上异样,但也被他这狠厉态度吓了一跳。
他大爷的!
这些臭外地的,我祖宗可是白山人!
要不是我祖宗赏了这些泥腿子一碗饭吃,早他们就饿死路边,岂能在此犬吠!
郑东家一声不吭,挽着衣摆,匆匆下楼。
出了魁星塔,他一步迈入轿子中。
“向哲呢?”压制怒火的声音传出。
一名彪形大汉的身影当即闪出,朝碓房而去。
很快,此人又折返回来,手里还拎着一道气息奄奄,昏死的身影。
“回主子,向哲装死假寐,藏于乱石之中。”
向哲猛地睁大了眼睛,‘苏醒’过来,还想说些什么。
大汉只在向哲后脖轻轻一按,向哲果断真的昏死过去。
“把他给我带回去!走!”
轿夫们连忙起杠。
其余随行侍从环绕左右,为其开路殿后。
月光稀疏,倾泻在青石板上。
塔顶之上,赵光熙看着渐行渐远的大轿背影,目露鄙夷之色,唾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