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宫的龙榻前，李承乾正给李世民擦手。
“承乾......”
李世民突然睁开眼，声音微弱的问道，
“张衡......抓了吗？”
“抓了，”
李承乾握紧父亲的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儿臣已经把他关进天牢，严刑拷打，他招认了所有同党。”
李世民缓缓摇头，浑浊的眼睛望着帐顶的龙纹：
“别......别杀他。”
“父皇？”
李承乾愣住了，张衡是害死父亲的凶手，怎么能不杀？
“留着他......”
李世民喘了口气，
“他背后......还有人。”
李承乾瞬间明白了。
张衡只是颗棋子，真正的大鱼还藏在暗处，或许是某个国公，或许是某个世家，甚至可能是......他不敢想下去。
“儿臣明白。”
李承乾俯下身，耳朵凑近父亲的嘴唇，
“父皇还有什么吩咐？”
“江南......萧家......”
李世民的声音断断续续，
“别赶尽杀绝......留条生路......”
李承乾心里一震。
父亲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惦记着江南的稳定。
萧家虽有过错，却也是江南士族的代表，赶尽杀绝，只会让江南动荡。
“儿臣记下了。”
李世民又闭上眼，嘴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放下了什么心事。
长孙无垢走进来时，正看见这一幕，眼眶突然红了。
她挥了挥手，让李承乾先出去，自己坐在榻边，轻轻抚摸着丈夫的脸颊：
“二郎，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承乾，放心不下这江山。
但你得撑下去，你答应过我，要陪我看长安的桃花开的。”
李世民的睫毛颤了颤，却没睁开眼。
“我已经让人把张衡的同党名单抄了一份，”
长孙无垢继续说道，
“房玄龄和李靖都看过了，那些人，咱们一个都不能放过。
但不是现在，得等你好起来，亲自处置他们。”
她从袖中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些晒干的还魂草：
“这是感业寺的武诩送来的，说能治你的病。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但看在她一片心意的份上，让太医试试？”
李世民的手指突然动了动，像是在点头。
长孙无垢笑了，泪水却掉了下来，滴在丈夫的手背上，温热的。
三日后，长安的天空放晴了。
翠微宫传来消息，陛下喝了加了还魂草的药，竟然能少量进食了。
虽然还不能说话，但脉象平稳了许多，太医说，这是&bp;“回光返照”，也可能是&bp;“否极泰来”。
李承乾在朝堂上宣布了张衡的罪状，却没提背后的同党，只说他&bp;“意图谋害圣躬，斩立决”。
百官们面面相觑，谁都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但看着太子沉稳的眼神，没人敢多问。
刑场上，张衡被押上断头台时，突然朝着翠微宫的方向大喊大叫道：
“陛下！老臣是冤枉的！
是房玄龄让我干的！
他说只要太上皇驾崩，他就能掌控朝政！”
监斩的程咬金眼神一凛，刚要下令堵住他的嘴，却见张衡突然口吐黑血，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没了气息。
“查！”
程咬金被气的指着刽子手，
“他嘴里的毒是哪来的！”
刽子手吓得魂飞魄散：
“将军饶命！小的不知道！
是......是王太医让人给的‘安神丸’，说让他少受点罪......”
程咬金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就往翠微宫跑。
她知道，这背后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萧清荷姐妹动身前往岭南的那天，天气格外好。
苏氏亲自去送，给了她们一辆宽敞的马车，还有些金银细软。
“太后说，”
苏氏将一个锦盒交给萧清荷，
“到了岭南，好好生活，别再想着长安的事。
江南的莲糕，岭南也能种出来。”
萧清荷打开锦盒，里面是半块风干的莲糕，和她扔掉的那块一模一样。
她突然跪倒在地，朝着翠微宫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头。
感业寺的武媚娘收到了李承乾的赏赐。
一匹上好的云锦，还有口谕，说等陛下痊愈，就让她回宫。
慧安师太看着她捧着云锦笑，突然说道：
“武婕妤，你真以为是还魂草救了陛下？”
武诩的笑容僵了僵。
“陛下的病，是心病。”
慧安师太叹了口气，
“太后让人把废太子的灵位从崔家祠堂请了出来，烧了。
陛下知道后，当晚就咳出了淤血，第二天就能进药了。”
武诩恍然大悟。
李世民的病，一半是身体的衰朽，一半是对当年玄武门之变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