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那片潮湿气,弯起眼睛,眼前光影迷离:“……他永远都在为别人着想,多伟大,就像当初离婚他为了我好,再后来信了我妈妈说得话。”
“乔儿……”
“我现在都能想象出他是怎么想的。乔乔结婚了……很好……有孩子了,我该祝福她,离她远远的……”她模仿着陈嘉树的语气,还把自己给整笑了,只是胸腔里灌满了冷气,立时收住笑,她陡然高声:“他!从不问我一句我的想法,问一声我愿不愿意?出发点永远是为我好,为我做决定,最可怕的是我完全理解他在想什么,连恨他都找不到理由。”
陈嘉树就是个混蛋!
楚语桐默默听着,良久,她试探地问:“要不....开诚布公谈一次?”
覃乔摇头轻笑一声,泪水漫溢出眼眶,顺着脸颊,一颗接一颗洇湿衣衫。
因为这些年反复在心里骂过他无数次,覃乔的情绪很快回落,神情转为冷淡,语气一样淡薄:“至于为什么又来找我……无非就是又发现了什么“为我好”的理由。”
“你是说他知道Leo过世了?”楚语桐失语了片刻,忿忿道,“看你们孤儿寡母可怜?这人真的是——我都想揍他!”
覃乔做了个深呼吸:“桐桐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你我都不要再提了,知道吗?”
楚语桐怎么会听不出覃乔的另层意思——不要插手这事更不要去找陈嘉树。
门被轻轻打开,沈一行探出小脑袋。楚语桐继续盯着自己的手指看,犯起嘀咕:“不对劲。”
她虽和陈嘉树接触不多,但一个几经挫折,凭借坚韧意志,走到今天的高度的人,怎么可能软弱、轻易认命……杨阿姨是不是藏去了什么重要信息?其中可能还有其它故事发生……
算了,这事老陈自己作的,活该孤家寡人。
楚语桐:“知道了。”
*
覃乔追踪报道乔树集团两天,又临时接到上级通知,西部突发地震需要她回来统筹。。
后续的报道转交给了台里派来的钱记者。
再次回到澜川市已经是一周后。
而这一周内,乔树集团发生重大人事地震。
据集团官网及官方微博发布的公告显示,东亭厂区管理层经历全面洗牌,东亭厂区整套领导班子全部换血。
原来那对父子的自杀并非单纯的薪资纠纷。
调查发现,他们在工厂长期遭受系统性霸凌,以各种原因被克扣工资,被孤立,带头霸凌者正是车间邱主管。
一个小小的主管怎么能有如此大的能量令人匪夷所思?
随着调查深入,真相像剥洋葱般一层层揭开,从车间到管理层,从厂长到财务,一连串竟然牵扯出近二十人,拖欠工资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另一种威胁站队,小小的厂区俨然成了权力斗争的“小朝廷”。
夕阳西下,余晖穿透玻璃窗,在陈嘉树身上这件白衬衫上留下淡橘色光影。
三十六层,足以俯瞰小半座城市。
“我看您是高处呆久了,忘却了民间疾苦。”
覃乔放下粥碗,抽取两张纸巾,放入他的手心:“我建议您去看看评论,距离我的报道播出不到三小时,微博评论数近三千+,很多网友给你们提意见,让你们去查查员工考勤、周围人际关系,不要只听信一方之言。”
陈嘉树擦了嘴巴,纸巾揉成团,放在床头柜上,靠回去,愿闻其详。
覃乔将凳子拉近点说给他听:“你的员工宁可通过媒体发声也不敢内部反馈,这说明什么?”一顿,她接下去说:“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相信投诉会被公正处理。”
“你知道吗?那两位员工之所以敢站出来,是因为他们前一天刚离职。”
陈嘉树耐心等她说完:“你还是认定你的报道客观公正……”略作沉吟:“那我问你,你如何确定他们不是被对家收买的?混肴视听?”
“我们自有方法,”
覃乔拿起桌上那团纸巾扔入垃圾桶,接住他沉沉的目光:“陈董若是信我便按着这条线索去查,其实工人要求的不多,薪资公平、受到善意的对待,得到应有的人权。”
陈嘉树将她这段话在心里细细地‘咀嚼’一遍,方才颔首:“网上的评论我还没时间看,乔乔,谢谢。”
这次事件,若不是覃乔给他提了个醒,他还在相信那帮人费尽心机提供上来的假数据,竟然把审计都给骗了过去。
那天出院前,陈嘉树做了两件事,一:不通知任何人搬走两间财务室八台电脑主机,二:让随行来的高总,将厂长、副总、总办财务请到市里的高档酒店,好吃好喝招待了一天一夜。
让网友监督、参与,完全透明度处理这件事,确实赢得了公众认可。但股价的连日下跌,董事们怨声载道。
茶几上躺着的手机,由于调了静音,给了片刻安静。
男人薄唇牵起弧度,光晕中透着淡淡的暖意。
他欠覃乔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