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在被拍。”
陈嘉树的语气寻常,神色也很淡,讲的只是客观的事实。
“你知道的”这四个字足以堵住她接下去的要说的话。
十四年前陈嘉树做好人好事却被网暴,那是一段非常灰暗的日子。
轿厢“滋滋”的角落的声音在耳畔,覃乔慢慢垂下眼帘,她不是不记得,只是觉得今时不同往日。
“你写的?”
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听不出半分怒意,更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
看似再问实则已经确认,覃乔嗯声顺下去说:“我同事有跟我讲过这个项目的核心理念,我是觉得蛮适合乔树集团的。
陈嘉树眼神锁着她的侧脸,覃乔有意不看他,可脸颊上像有颗小太阳在燃烧。
热度越来越高。
实在是他盯得太紧。
他突然说:“你写的东西我一向认真看。”
覃乔猛一抬头,撞入他深邃如海的眼眸里。那里照出她的影,却倏然间起了风浪,撞破了安宁不再沉静。
她心下忐忑,又生出一丝希冀。
陈嘉树给她的感觉,这事并不是没得谈。
电梯“叮”一声,到了一楼,轿厢微微晃动。
两人先后踏出。
陈嘉树蓦地停下脚步:“你觉得我有什么可拍的?”
梯门在他们身后合上,覃乔半转身,对上陈嘉树的深深的目光。
他望进她的眼睛里,像是在看什么,又像透过她在看别的。
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猝然闯入,两人瞳眸皆是一缩,覃乔退开半步,只见一个戴鸭舌的青年从他们身侧跑过,带起一阵风,挤进刚打开的电梯门内。
“让让。”身后站着一对男女,女人提醒道。
两人挡了道。
他们走到一棵大树下,夕阳余晖穿透树间空洞,斑驳的光圈在他们身上摇曳。
覃乔回答刚才陈嘉树的提问:“您前阵子用铁腕手段一夕间换了整套领导班子,这事在网上引起热议,这种正能量的高曝光度对企业而言是好事。”
她停了两秒,“或许您可以听听公关部的看法。”
“正能量……”陈嘉树问:“你拍我什么?”
覃乔条理清晰的说给他听:“我们一期节目为三集,没有剧本,就拍最真实一个企业家的日常,可以让网友全方位了解到实业的不易,实业的对社会的贡献。”
陈嘉树稍作思忖后缓声相告:“我的日常……那就是每天早上一醒,摸着去洗手间洗脸刷牙,东西掉了跪在地上半天找不到,喝水打翻杯子……”
温柔的光影盖在他微扬的唇角上,语调带着软,覃乔听进去却是每个字眼都格外刺耳。总觉得陈嘉树在故意挑衅她,可他的脸上又看不出一丝破绽。
“每天像模像样的去上班,实际上幕布上的数据图都看不到……”
“不要说了!”
脱口吼出的话,覃乔被自己吓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她的呼吸有些紊乱,余光飞快扫过陈嘉树的脸,他的表情倒是照旧纹丝不动。
“乔乔,”陈嘉树还未说完,“这样的纪录片拍出去确定不是卖惨片?”
几片叶片打着旋儿落地,有一片不偏不倚地落在陈嘉树的皮鞋上,皮面锃光瓦亮,倒影出叶子的形状。
常常应对各种突发事件,覃乔长出一口气后冷静下来,缓抬眸:“陈董,您不必这样否定自己,我们的拍摄会尊重您的意愿。”
不想在纠结此事,覃乔四处看了看,果断转移话题:“您的司机在哪里?”
料想不到覃乔会放弃的这么快,反而让陈嘉树心里一空。不过,她刚才突然失态,是不是说明还在乎自己?
“我很久没坐你的车了,送我一程。”陈嘉树说。
这片小区地面看不见停车位,覃乔开车转了好久才找靠围墙那片的公用停车区,步行过去至少十五分钟。
“陈董,您还是自己的坐车吧,我车里杂乱还有一些设备。”
覃乔委婉地拒绝,她实在不想在这种情况下与陈嘉树有过多的独处时间。
“送我一程。”陈嘉树坚持。
覃乔不想跟他较劲,转身直往前走。背后,陈嘉树敲着盲杖跟的紧。
刚才还把自己贬的一文不值,她更加笃定那些话就是冲她来得,覃乔眼尾微微一挑,心中涌起一丝促狭,加快了脚步。
路上偶尔有汽车开过去,两人贴边走,很安全。走出约百来米,凭借着大长腿的优势,陈嘉树很快将她追上。
两人变成并肩而行,覃乔侧眼偷偷看他,只见他目不斜视,下颌绷的紧紧的。
她忍不住回击:“陈董,您慢点,万一摔了,你们刚刚好转的股价说不定又得跌。”
被她损到,陈嘉树非但没动气还笑了:“为什么不自己直接来集团找我?”
覃乔脚步一滞,继续走,“太忙了,”
“不如你先跟完我一天的工作流程,再决定这个方案值不值得做?”
陈嘉树随口一说,却让覃乔蓦然止步。
陈嘉树敲着盲杖继续往前走,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合作是双向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