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红天之下(1 / 2)

秦封清瘫在泥地里,每一寸肌肉都在不受控地抽搐。脑髓里像是生了冰虫,稍一动弹就钻心地疼。

血月的光稠得像化不开的血浆,泼在他脸上,带着股铁锈般的腥甜。视野边缘突然爬满破碎的几何光影,菱形、折线、扭曲的弧,在土墙和门板上疯狂旋转折叠,活像一群被踩烂的虫子在挣扎。

耳边的沙沙声早变了调,成了无数细碎的尖笑,钻入耳膜时,竟带着金属摩擦般的灼痛,仿佛有把锉刀正贴着脑仁来回刮。

“死了……都死了……”他喉咙里滚出嗬嗬的气音,眼球被血光刺得生疼,却死死盯着老宅那黑洞洞的门。养父母扭曲的躯体总在眼前晃——脊椎拧成S形的弧度、关节处凸出来的骨头尖、青灰皮肤上蔓延的深紫斑……那绝不是三天能腐烂成的样子。可兜里的信分明印着三天前的日期,养父那潦草到几乎抽筋的字迹还在灼烧他的指尖:“速归!家里有‘门’!”

这矛盾像把钝锯,正一下下锯着他的理智。谁伪造了养父的笔迹?那“门”到底是什么?脑里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又藏着什么恶意?无数疑问缠成死结,勒得他胸腔发闷,几乎要炸开。

“假的……都是假的……”他猛地用拳头捶打地面,污泥溅上脸颊,混着不知是泪还是汗的粘稠液体。就在这时,左脸又传来那熟悉的触感——凉的,滑的,裹着层湿腻的粘液,像有条没骨头的小蛇顺着下颌往上爬,在颧骨处微微一顿,仿佛在好奇地打量他的反应。

“滚开!”秦封清疯了似的扯过袖口猛擦,粗布磨得皮肤火辣辣地疼,渗出血珠。可那触感非但没消失,反而顺着指尖缠上来,凉丝丝地钻进袖口,甚至能感觉到某种微弱的蠕动,像在回应他的抗拒。他吓得猛地甩手,嘶吼声劈得像被踩碎的玻璃。

恐惧陡然翻涌成狂怒,他抓起块拳头大的石头,踉跄着冲向老宅。那些光斑、那些笑、脸上这东西……他要砸碎这一切!

“砰!”石块砸在土墙上,只撞出个浅坑,碎屑溅起来,又轻飘飘落回他脸上。光影只是晃了晃,旋即扭得更欢了,像在嘲弄。耳边的尖笑骤然变厉,刮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阵阵发黑。

“出来!有种就出来!”他挥着石头乱砸,砸向蛛网密布的窗棂,砸向结着霉斑的灶台,砸向那些在血月下扭曲闪烁的光斑。汗水混着脸上的泥污淌进嘴里,又咸又腥,他像个被抽走魂魄的疯子,只剩机械的、徒劳的发泄。

回应他的,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村庄死一般的寂静。

力气耗尽时,他踉跄着冲出院子,在空无一人的村里狂奔。踹开张婶家的木门,灶台上的铁锅锈得豁了口;撞进王家小子曾追狗的巷子,墙角堆着半塌的柴火,蒙着厚厚的灰;冲进祠堂,蛛网后的牌位在血月下泛着青灰,供桌上的香炉积着老鼠屎,像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

“有人吗?!”他对着血红色的天嘶吼,“到底怎么了?!谁寄的信?!”

风卷着土腥味灌进喉咙,血月依旧悬在天上,像块烂透的疮。脸上的触感越来越沉了,不再是滑腻,而是一种带着微弱吸力的冰冷压力,像有什么东西正顺着毛孔往里钻,顺着血管往骨头里爬。

幻觉开始疯长:脚边的茅草突然化作缠上脚踝的黑触手,枯井里伸上来无数惨白的手,指甲缝里还嵌着泥;空气里飘着半透明的人影,张着嘴无声地哀嚎,脖颈处的皮肤像养父母那样拧成麻花。

“不……不是真的……”他抱着头蹲在镇口老槐树下,树皮的粗糙硌着后背,却压不住骨头缝里渗出的寒意。理智像被水泡透的纸,轻轻一碰就碎。

父母死了,村里人蒸发了,天变成了血红色,连自己脸上都爬着看不见的东西——整个世界都在跟他作对,把他往疯癫里推。

他像被扔进了个密不透风的铁盒子,盒子里爬满了虫子,而他是唯一的活物。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等着被脸上的东西钻进骨髓,等着变成墙上的光斑,还是掉进枯井被那些手拖下去,变成和父母一样扭曲的东西?

一个声音在他脑中低语,冷得像冰。

结束吧

这念头一出来就疯长,缠得他喘不过气。他摸向腰间的皮带——那是他在城里加班时系的,边缘磨得发白,针脚处还沾着点咖啡渍。此刻,这廉价的皮革却成了唯一的指望。

他颤抖着抽出皮带,金属扣贴在喉结上,冰得刺骨。双手抓住两端用力,皮带瞬间勒紧脖颈,皮革嵌进肉里,气管像被铁钳夹住,眼前炸开一片猩红的雾。

窒息的痛苦里,他听见那些尖笑变成了狂笑,血月的光晃得他睁不开眼。解脱……快了……

就在意识要沉下去的瞬间,一道极细的寒光从侧面射来,快得像流星划过长夜。

“嗤。”

皮带断了。

勒紧的力道骤然消失,秦封清重重摔在泥地,冰冷的空气猛地灌进喉咙,他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断成两截的皮带落在胸前,切口平得像镜子,覆着层白霜,冷得灼手。

他茫然抬头,顺着寒光来的方向望去。

血月的光里,站着个女子。

她穿一身深色劲装,衣摆沾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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