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光透过厚重的云层,吝啬地洒下几缕惨淡的光线。卧室里只开着一盏光线柔和的壁灯,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药香,混合着若有似无的雪松冷泉气息。
夙隐洲靠在床头,背后垫着两个柔软的枕头,身上盖着轻暖的锦被。他闭着眼,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几缕墨色的碎发散落在光洁的额角,衬得皮肤愈发透明,甚至能看到皮下淡青色的血管。他的呼吸很轻,很缓,胸膛的起伏微弱得近乎停滞,只有眉心处那一点极其细微的、如同烛火般明灭不定暗红光芒,昭示着他体内依旧存在的、被短暂压制下去的契约业火。
谢枕微刚刚做完晨间的检查,眉头紧锁,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他收起几根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银针,压低了声音对守在床边的祁襄和苏泠夜道:“少主体内业火虽被分担压制,但本源亏损太重,心脉如同布满裂痕的琉璃,稍有不慎……昨夜强行催动力量探查裴氏工地,更是雪上加霜!现在全靠‘凝魄散’吊着这口气,‘镇魂引’也只能暂时安抚躁动的契约之力,绝非长久之计!”&bp;他的语气充满了沉重的忧虑,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夙隐洲左胸口衣襟严实遮盖住的地方。
苏泠夜坐在床边一张矮凳上,紧紧握着夙隐洲那只放在锦被外、依旧带着一丝冰凉的手。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细微的颤抖和掌心的微凉。谢枕微的话像冰冷的钢针,一根根扎在她心上。分担业火带来的灼痛余烬依旧在体内隐隐作祟,但比起他此刻的煎熬,她那点痛楚根本不值一提。
她垂下眼睫,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他的手指修长却无力,透着一股病态的脆弱。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枕边一角——那块染血的、熟悉的深蓝色丝帕!
它静静地躺在那儿,边角依然残留着几抹暗褐色的、早已干涸的血迹,如同永不愈合的伤疤。但更吸引苏泠夜目光的,是帕子一角那古老繁复、由银线绣成的星月暗纹。昨夜混乱中未曾细看,此刻在柔和的灯光下,那纹路仿佛活了过来,银线流转着奇异的微光,核心处那纠缠的星辰与弦月的结构……竟与血孽镜中那座黑色墓碑右下角的冰蓝符文,以及夙隐洲胸口那狰狞诅咒烙印的核心形态,隐隐重合!
一股奇异的悸动猛地攥住了苏泠夜的心脏!几乎是本能地,她腾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朝圣般的虔诚,轻轻捻起了那块染血的蓝帕。
指尖触碰丝帕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冰冷能量波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从帕子上传导至她的指尖!这股能量冰冷古老,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仿佛沉睡已久的灵魂碎片被骤然唤醒!
是她重生后觉醒的力量气息!&bp;是她灵魂深处的共鸣!
更让苏泠夜心脏狂跳的是!就在这股冰冷能量涌入她指尖的刹那,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些如同跗骨之蛆、源自分担业火的灼痛余烬,仿佛被投入了一块万年玄冰,竟然……极其明显地……减弱了一丝!
这帕子……能压制她体内的业火反噬?!甚至……能呼应她重生的力量本源?!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瞬间劈开了她心中的迷雾!她猛地抬头,看向昏迷中依旧眉心紧蹙、承受着巨大痛苦的夙隐洲!如果……如果这帕子能呼应她的力量,甚至能轻微压制业火……那它……能不能成为分担他痛苦的……媒介?!
这个念头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点燃了她全部的意志!
“谢医生!”&bp;苏泠夜猛地转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眼神亮得惊人,死死盯住谢枕微,“血魄契约!同频分担!这帕子……能不能成为‘桥’?!更稳固的‘桥’?!”&bp;她举起手中那块染血的蓝帕,帕角星月纹路流转的微光,刺痛了谢枕微的眼。
谢枕微浑身剧震!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如同见了鬼一般盯着那块蓝帕,又猛地看向苏泠夜,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一种颠覆认知的震撼!“你……你怎么知道……‘星晷碎片’?!它……它怎么可能主动回应你?!这……”
星晷碎片?!
苏泠夜的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那面血孽镜中显现的墓碑!那冰蓝色的符文!这块染血的蓝帕!果然都是同一源头!
“告诉我!能不能?!”&bp;苏泠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和玉石俱焚的疯狂!她猛地抓紧了夙隐洲冰凉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和意志都传递过去!“告诉我方法!用这帕子!分担他!现在!立刻!”
她的眼神如同燃烧的星辰,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威压和不容置疑的信念!那眼神让见惯生死的谢枕微都感到一阵心悸!
“疯子……你们两个都是疯子……”&bp;谢枕微喃喃自语,脸上挣扎与恐惧交织,但看着床上夙隐洲越来越微弱的气息和苏泠夜眼中那毁天灭地的坚持,他终于狠狠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决绝!“帕子是媒介!核心在你!用你的灵魂力量!最大程度地共鸣帕子的星月之力!然后……然后引导它!顺着你们十指紧扣的灵魂通道!如同……如同补天的针线!去修补他破碎的心脉!去压制他体内的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