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粗布严密围挡的“赤水春”铺面内,工匠敲打声渐息。
透亮的琉璃窗已然安装妥当,虽被布幔遮挡,却隐隐透出里面格局的齐整与别致。博古架的雏形初具,素雅的白瓷酒坛已擦拭干净,只待琼浆注入。
角落那尺高的品酒小台打磨得光滑圆润,几张高脚圆凳安静地环绕着特制的宽厚长桌。
整个铺面,如同敛翅待飞的鹰隼,只待东风。
纳兰霏也在这忙碌与等待中,渐渐融入了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时空。
她习惯了粗布衣裙的质地,习惯了铜镜中略显模糊的容颜,习惯了“小姐”这个称呼背后沉甸甸的责任,更习惯了手腕上那道月牙疤痕在酒气蒸腾中隐隐传来的微烫。
那仿佛是血脉深处,纳兰家世代酿酒魂灵的烙印与呼应。
这一日,暮色四合。
酿酒坊内,最后一滴“冬酿”精华,带着凛冽如刀的醇香,滴入白瓷坛中,发出清脆的一声“叮”。
纳兰霏亲手为这坛“冬酿”封上特制的桑皮纸与泥封,指尖拂过坛身冰凉的釉面,如同抚过初生的婴孩。
她直起腰,目光扫过案几上静静排列的四只素胎酒碗。碗中酒液颜色深浅不一,映着跳动的烛火,折射出琥珀、金珀、蜜蜡、乃至近乎无色的剔透光泽。
“福伯,小荷,云织。”纳兰霏的声音在弥漫着浓郁酒香的作坊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来,尝尝我们的‘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