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频繁,世袭罔替制度形同虚设,沈老太爷再从龙有功,终不敌在上一轮皇权斗争中站错了队,险些率领沈家走向绝路。
时年十五岁的长房嫡孙沈徵彦自请放弃以孝廉之名举荐的虚衔,于次年九月高中状元,顶着复兴沈氏宗族的任务入仕,自六品翰林院修撰一步步干起,带领家族度过一场又一场危机。
沈徵彦迎娶魏家嫡女的同年沈老太爷缢死,二十岁的他扛起宗主之责力挽狂澜,如今二十有五,已官至文渊阁大学士,魏家女妻凭夫贵,受封夫人诰命。
但过了今时,这些就算是老黄历了。
待以清廉著称的皇六子登基,属于沈家、宗主和宗妇的荣华富贵还在后头。
……
到了沈府西北角专门储存冬菜的地窖附近,何妈妈唤马夫停车。
她掀起门帘扶李氏下来后,二人一道向着不远处紧盯家仆做事的沈家宗妇走去。
“夫人,贺太太来了。”何妈妈一句话打断魏芙宜的思绪。
魏芙宜缓缓侧身见了李氏,垂下乌睫受了她的拜礼。
李氏年龄虽长,但她只是三品淑人诰命,没有魏芙宜的诰命高,眼下又是有求于人,讲话声音都矮半截:
“只是借一点菜救急,千万不能耽误沈府自用。”
簇拥宗妇的十余个丫鬟神色各异,盯得李氏后背发凉,她知道丫鬟随主,只盼沈家妇讲一句场面话驱散尴尬气氛。
可惜,魏芙宜一声没吭,这位李氏往日登门都是找她婆婆互诉儿媳无德,每当这时宣氏都会把她叫去当外人面斥责她不孝敬。
今晨丫鬟报李氏求菜时她甚至没敢信,让她多等会,确实有点泄愤的情绪,更重要是因她有急事找老祖宗谈。
李氏确实耽误补觉,魏芙宜掩唇打了个哈欠,一丫鬟立刻端凳过来扶宗妇坐稳。
李氏心紧,本以为自己先低一头就能渡过煎熬的人际交往,没想到对面这么不领情。
愈发后悔听婆婆的话上门受辱,再饿一天有什么,转念一想几次与眼前人讲话太冲,今日遭罪定是她的报应。
想法越多嘴越得把门,李氏心一横,念及上京贵妇间传言沈家宗妇最近一直在求子,凑近些躬身讲起悄悄话:
“我侄媳上个月到凌云山的菩萨殿求子,这个月就怀上了,等外面安定些,我邀你一道去,咱求个大胖小子,怎样?”
李氏知道,沈家宗主成婚多年膝下无儿子这件事,是宗妇乃至整个沈府过不去的坎,话都说到这份上,该待她亲近些吧。
“已经怀了。”魏芙宜确实听进了话,把目光从地窖口递过来,“月份小没同外人讲。”
“老太爷,这是天大的喜事啊,这孩子真会投胎!”这话虽是呛李氏不轻,却让她最早探知沈府密辛,话不投机的困窘一扫而光,李氏兴奋端起魏芙宜的手上下打量。
瞧这细皮嫩肉比宗主朝服外的宝珠还要白皙,乌黑如檀的长发低挽一个年轻女子常梳的堕月髻,一支金雀步摇轻悠悠荡起珠子。
再看这身姿,纵使冬日多穿了些,也难掩凹凸有致的身段,说是怀孕,但坐下来腰腹没有一丝赘肉,当真是月份小。
算年龄应是二十过半的人了,竟能保养得像是十七八岁才出阁的少女,一张芙蓉面不见一点色衰,反而愈发娇艳,几次把贺家年轻人溺得不知深浅,险些闹出大笑话。
完全看不出她早就是四岁稚童的娘亲。
“我家老爷正好认识调善妇科的太医,往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哎呦瞧我这嘴笨的,你夫君是谁,他一开口,四个老院使都得立刻赶来。”
李氏语无伦次,讲了半天魏芙宜也没理她,直到一句“你好不容易怀孕,有些事情要下人去做,别再亲力亲为了。”
当真说到魏芙宜心里。
“多谢贺太太提醒。”
李氏暗自舒一口气,再谈起孩童和孕期调养之事,对面终于回应两声。
忙碌小半时辰,魏芙宜盯好家仆把马车装满,在李氏不断弦的留步声中一如既往选择送贵客出府门。
在沈府门前道别时,换魏芙宜握住李氏的手。
“既是邻居,肯定要竭力帮忙,如今两家扶持的六皇子继位,往后朝堂之事,也请贺老爷多多帮助我夫君。”
哪怕夫君权倾朝野,她也要替他在后宅笼络关系,这句话是必须说的。
李氏连声应下,愈发惭愧偏信宣氏的话,发自内心直言:“窈姐儿真不愧是上京良妇之首,过往不周不怠之处,向您道歉。”
此话一出,魏芙宜熠着晨光的星眸瞬敛。
没等李氏察觉,她早已扬起标志的、在无数次迎来送往中练好的笑容,客气送别。
是啊,做魏窈已经五年了,足以让她忘记,她是魏芙宜啊。
不过这样的日子她过够了,早晨她从宗祠追到慈恩堂,就是当着婆婆面要老祖宗一言九鼎——往后她不必晨昏定省,一切都以沈家后嗣为重。
宣氏这个婆婆,她当真伺候够了。
至于放下宗妇之事……
魏芙宜把夸张的想法按在心底,面向纵马归来的夫君,一秒切换独属于他的娇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