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窈远遁多年,对上京的消息知之甚少。她虽听说沈魏两府依旧联姻,却不清楚是谁替她嫁给了沈徵彦。
难道是魏芙宜?
魏窈揉着脚踝的手停了下来。
对这个庶妹,她没有太多印象。
出嫁日那般匆忙狼狈地逃离魏府,缘于当天清晨她做的一个恐怖的噩梦。
梦里,皇帝对沈府赶尽杀绝,哪怕她举着休书对前来杀她的金吾卫坚称她已被沈徵彦下堂休妻,仍没躲过被投井的命运。
她太害怕了,从魏府的后门逃逸时恰好遇见魏芙宜,把晦气的婚服塞给她就跑了。
至于与施永的相遇,她愿归因于命运——马车出了上京的城门,她才知道眼前这位相貌平平的书生正是施永。
关于预知梦,她本以为五六年前沈老太爷卷入大皇子谋逆就是梦境的结尾,没想到沈府竟能起死回生,沈徵彦官运亨通。
但她不后悔私奔,因为她相信施永会按梦境的指引,替代沈徵彦成为新一任极臣:她记得在梦里,施永的确因出身庶族错过两次乡试,但是他最终成为状元,入了皇帝的眼,成为扳倒沈府的得力干将。
想到这魏窈豁然开朗,撑着地站起身,正要往家走时,突然遇见村里一地痞瞪着醉眼向她走来。
魏窈已经不止一次被村里地痞无赖纠缠,她快速从地上捡起一个棍子,挥舞着与他周旋,绕到回家的方向立刻撒腿就跑。
直到冲进简陋的小院用木板将门牢牢阀死,听着门外脚步声远去,魏窈才捂着脸蹲在地上,委屈落泪。
每次孤零零走在乡路时她都幻想着能和施永一起回家,可施永为了赚钱,每日天未亮便离家去书院,到晚间才归。她不能抱怨,只求他春闱乃至后面的殿试一举夺魁,不让她这么多年的忍耐都付之东流。
……
仰梅院含芳堂里,梳妆完毕的魏芙宜先把褙子罗裙穿好,再走到铜镜前替沈徵彦将墨青祭袍的阔袖整理平整,为他带好发冠。
腊月二十五是沈府全族的祭祖日,用过早饭后,荔安拽着沈徵彦的袍摆,嘟着嘴撒娇:“荔安不想爹爹走。”
沈徵彦把荔安抱起,低声哄着,魏芙宜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只瞧她的小荔安没过一会便扬起唇角笑得灿烂。
魏芙宜望着父女相伴的一幕,眸光温柔而充实。她陪着沈徵彦哄了会女儿后,与荔安说道,“好了好了荔安,过一会我和你爹爹就能回来陪你玩,放你父亲走好不好。”
荔安听话点头,伸手要魏芙宜抱。魏芙宜掐着女儿的胳肢窝接过来,掂了掂惊呼,“哎呦我的小荔安,你怎么又沉了。”
“不沉不沉。”荔安连忙用小胖手捂住娘亲的嘴,熟练回道,“我没偷吃。”
魏芙宜顺嘴一问,“是不是你春兰姑姑背着我喂你吃零嘴啦?”
“没有!”荔安摇头晃脑否认,“是爹爹!”
魏芙宜猛地抬眸与沈徵彦对视,黛眉紧蹙,“珩埔,你瞒我喂她了?”
沈徵彦用手指背蹭蹭女儿的胖脸,语气难得温润,
“前几日下值早,我回来时你还在午憩,买回来的酥糖枣糕全让荔安吃了。”
荔安纠正,“爹爹不可以说谎,我给爹爹分了一半。”
魏芙宜倒吸口气,“还有这事!你们俩居然背着我吃独食!”
“对不起。”荔安摸了摸自己鼓鼓的小肚腩,朝着魏芙宜抱歉一笑,“荔安想给娘亲留的,但是太好吃了。”
“好了走吧。”沈徵彦把荔安抱回来递给王妈妈,捏了捏魏芙宜的肩膀要她与他速去宗祠忙正事要紧。
“哼。”
这次夫妻二人在沈府的庭院里一前一后行走时,魏芙宜不追着沈徵彦的步伐了。她走得慢悠悠的,直到沈徵彦听不到妻子的脚步声,站定等魏芙宜一会。
“气了?” 沈徵彦没料到一贯通达的魏芙宜会与他拿乔这点小事,待魏芙宜走近,捏了一下她柔软的双颊。
魏芙宜挑了挑眉尾,佯若不喜,“夫君还瞒我什么了?”
沈徵彦想了想,“没有。”
“真没有?”
“嗯。”
魏芙宜绕过沈徵彦走在前,白他一眼,“没有就好。”
沈徵彦望着妻子带点小性子的背影,难得笑一声,负着手跟上。
……
沈敬修抱病没来,今年主持祭祀的仍是沈徵彦。
依族规年前祭祀只有沈氏宗族的男丁才能进到宗祠里。魏芙宜和女眷站在祠堂外候着,等到里面祭祀颂词结束、宗主宣阖族男女三跪九叩时她们再在祠堂外的拜垫向祖宗恭敬行礼。
按理说焚香烧纸结束大家就该各回各家安排小家庭的祭祀,然而自从魏芙宜生下女儿起,每年都有族人挑事,认为宗主在儿女问题太过松懈,不利示范。
今年她怀了孩子,这种言论暂且息鼓,但族人打着各种名义翻检宗账这件事,她同样想在这一次祭祖之时彻底制止。
族里的产业,有朝廷赏下的田庄山林,也有百余处商铺当铺,甚至包括族人居住的府宅,凡是沈姓族人有需要或是困难,都要找宗妇解决。
这里面玄机可就大了,譬如今日魏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