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存满脸惊奇地打断了周夫人:“……您说什么?”
“老身说,你既然污了人家身子,总得给人一个名分。”
“我,污了,她,身子?”赵清存面上表情已从惊奇变作震撼。
“那可不。这事儿梨娘子已告知老身,你休想抵赖!”周夫人言之凿凿。
赵清存不敢置信地扭头去看晏怀微。
晏怀微垂眸盯着自己鞋尖,恨不能将其盯穿个洞好让自己钻下去。她现在心里七上八下天崩地裂坟都快挖好了。
“我污了你身子?”赵清存轻幽幽地问。
晏怀微浑身一哆嗦,心想事到如今只能豁出去了反正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恩王昨夜抱着妾,像抱了个磨喝乐。”她声如蚊蚋一般对周夫人说。
周夫人听了这话却立刻开怀大笑起来:“好啊,好啊,磨喝乐好啊。”
磨喝乐乃我朝民间十分讨喜的一种泥娃娃,市井童稚们几乎人手一个。此物还可用于七夕佳节供奉,有祈盼多子多福的意思。
老夫人听到磨喝乐便想到了早生贵子、儿孙满堂,能不高兴嘛。
“纳妾之事就这么说定了。”周夫人边笑边说。
孰料赵清存却忽然板下脸,道:“不纳。”
周夫人也敛了笑容,怔怔地问:“这又是怎么了?”
赵清存拿一双冷眼看向晏怀微:“纳她为妾?可笑至极。”
周夫人急了:“阿珝,你年岁也不小了。你们兄妹三人一起长大,你瞧瞧官家,儿子都抱仨了,阿嫣也已经嫁人,现在就剩你还是冷铺冷床,房里连个侍奉的人都没有……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你跟大媪说说。”
“本王无俗念。”赵清存大言不惭地说。
*
那日之后,这位“无俗念”的泸川郡王,还真就再没找过晏怀微。
眨眼半月过去,他不找晏怀微,晏怀微自己反倒着急了——想她改名换姓混入王府,本就不是为了做什么女先生。她是来搜寻赵清存的罪证的,可现在却根本无法近他身,这该如何是好?
但干着急也不是事儿,晏怀微决定先与秦炀见上一面,问问他有何想法。
中秋之后不多久就是重阳,重阳亦是临安人十分看中的佳节良日。节前这些天,府内开始采办重九所需秋菊、茱萸、新酒、蛮王狮子糕等诸物,通往相国井的那道窄门几乎整日都开着。
便是在这时,晏怀微趁人不注意,偷溜出去见了秦炀。
因她不敢走远,故而二人约定的见面地点就在王府东边的妙果寺。届时就算被人发现,晏怀微也可狡辩说自己不过是想去佛前上三炷香罢了。
“这段时日你在他府中都探听出什么?”秦炀开门见山问晏怀微。
“他那府邸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内中弯绕极多,许多地方我还未去过。不过……有天夜里,他将我唤至府内栖云书楼。我见楼中藏书极多,便心痒难耐,临走时问他,我能否时常至此读书,怎知他一口就回绝了。我心生疑惑,又向旁人打听过才知晓,原来那书楼除他以外,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我想,那里面一定藏着不可告人的隐秘。”
秦炀皱眉思忖片刻,道:“你寻个时机溜进去找找,无论找到什么,皆可拿给我。”
忽然,他话锋一转,问晏怀微:“他府里那个姓樊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樊娘子?我只知道她是前些年被赵清存从外面接回来的,眼下她在府中打理内院女眷之事。外院的事则由一位姓郑的老都管打理。樊娘子怎么了?”
秦炀道:“此女的身份十分可疑。倘若我没记岔的话,赵珝将她接到临安之时恰是绍兴二十五年……”
提到绍兴二十五年,禅房内的二人忽地都沉默下来。
绍兴二十五发生了太多事,无论朝堂市井、善恶忠奸,这一年都成为他们人生的转捩。
于秦炀而言,便是在这一年,秦桧一命呼呜,秦熺被迫致仕,朝廷开始绍兴更化。
于晏怀微而言,亦是在这一年,李清照香消玉殒,而她则被迫嫁与齐耀祖为妻,此后受尽折磨。
“你探听一下那个姓樊的女人究竟是何来历,原籍何地,家中尚有何人,赵珝又为何要将她留在身边。”秦炀打破沉默,对晏怀微交待道。
“好。”
“还有一事也十分可疑,”秦炀眉头紧皱,“你知道赵珝有多少钱吗?”
晏怀微不知道,她从未往这方面探听过。
“你若是知道了他的钱财,就会发现这其中也大有古怪。”
“他有多少钱?”晏怀微好奇地问。
“我打探过了,年俸禄十万贯,岁给公使钱两万贯,添支钱三千贯,食邑一万五千户,食实封八千户。他虽只是个郡王,这封赏却已然比肩亲王。不仅如此,他和清河郡王一样,名下都有酒楼。昔年张俊手握太平楼,而如今御街北边的丰稔楼则在赵珝名下。”
晏怀微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赵清存居然这么有钱?!
说到这儿,问题就来了:泸川郡王府内上上下下也就百余人,包括周夫人在内,所有人的起居衣食都并不如何华贵,赵清存本人也并不奢靡,既然他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