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与我听,许是有什么误会。”樊茗如让齐耀祖在堂内落座,自己也于一把交椅上坐下,打算为泸川郡王澄清这个误会。
擦了擦眼角莫须有的泪,齐耀祖捡了堂下一张杌子坐了,这便开始向樊茗如诉苦。
原来这齐家一直以来便是做酒水客栈营生,从御街到新街共开设了十几家脚店。脚店向客人提供吃食和歇房,但这些所得钱财毕竟有限,真正让齐家赚得盆满钵满之处便在于酒。
酒乃暴利,故我朝对待酒水买卖极为严苛。市井之间可向百姓卖酒的地方有正店、脚店诸般区分。绍兴七年,朝廷下诏置户部赡军酒库,临安府的正店基本皆隶属于此;而脚店则不可私自酿酒,只能从正店或官库沽酒。
齐家脚店营生这么多年,其沽酒之所一直是御街北边的丰稔楼。谁知今岁入夏之后,丰稔楼突然不肯给齐家卖酒了。齐耀祖无法,只得跑去临安府其他赡军酒库,结果所有酒库都不肯卖酒给他。
这可把齐耀祖急得直如热锅上的蚂蚁,脚店若是失了酒酤,基本上就等于是断了财路,离关门大吉不远了。
没奈何下,齐耀祖备了份大礼送与丰稔楼都管,向都管打听此事。这一问才知,丰稔楼已被泸川郡王赵珝以买扑的方式取得,郡王特意交待不给齐家卖酒。而城内其他酒库也都领了钧旨,要做官家幺弟这个人情,遂不予齐耀祖方便。
后来齐耀祖想着要不自己偷偷酿酒算了,可他爹却拦住了他,直道此事万万不可。
本朝对于脚店私自酿酒的处罚十分严厉——私造酒仅一升就要受笞杖四十;倘若超过五斗,直接下大狱;超过五石恐怕便要流放了。
齐耀祖一听这话更为慌张,思来想去别无他法,只得拉下脸皮,登门来求赵清存高抬贵手。
樊茗如知道赵清存买扑丰稔楼的事,她原以为赵清存是嫌自己岁入还不够丰,还想再多赚些钱。可现在听得丰稔楼竟然是齐家沽酒之所,她感觉自己好像恍然间明白了兰郎为何如此。
昔年齐耀祖抢了赵清存相中的一个女人,赵清存心里不服,这事樊茗如约略听人说过几句。今日看来,赵清存此举确实是在针对齐耀祖了。
思至此,樊茗如也不好再说什么“定然是个误会”这样的话,正沉吟着不知该如何打发对方时,忽见一人迈步入堂,声音清亮地唤道:“小婶娘!我小叔叔还没回来吗?”
她扭头一看,来人是个眉目俊秀的少年郎,身着棠苎襕衫,头戴东坡巾,巾上还簪了朵木芙蓉——是官家赵昚的三儿子赵惇。(注1)
赵惇乃绍兴十七年九月生人,至今秋正好十五岁。便是在上月初,他被擢为镇洮军节度使,进封恭王。恭王是亲王,比赵清存的郡王要高两级。赵惇知晓父亲与小叔的昆仲之情,也发自内心喜欢自己这个小叔,故而与赵嫣一样,赵惇也会时常跑到郡王府溜达溜达。
他将赵清存唤作小叔叔乃因亲眷关系,将樊茗如唤作小婶娘则纯粹是因为顽皮又喜欢。赵清存曾告诫过他莫要如此乱叫,可他是颇为率意的孩子心性,再三交待就是不改,最终也只得由着他去了。
“今日官家为臣子授衣,三哥为何没进宫去?”樊茗如问道。
“爹爹嫌我呢,我没得再去他面前讨嫌。”赵惇嘟哝着,一屁股坐在堂中另一把交椅上。
见赵惇来了,齐耀祖赶忙起身作揖,又腆着脸想搭话。赵惇却摆了摆手,没理他。
樊茗如抿唇一笑:“是你又胡作非为惹官家生气了吧?”
赵惇面露狡黠神色,狡辩道:“爹爹总说我像他。我要是胡作非为,定然是因为像他!”
樊茗如摇着头,十分无奈地笑着。
“小婶娘,我听说小叔叔收了个女人在他房里,是真的吗?他常年不近美色,眼下终于开窍了?”赵惇忽然压低声音,促狭地问樊茗如。
“假的,”樊茗如抬手理了理鬓发,不动声色地答,“没说要收。”
赵惇满脸震惊:“啊?!他糟蹋了人家却又不肯收人家……这事办得也太不地道了!”
樊茗如一脸平静地坐在对面,对此不置一词。
“我十分好奇,究竟什么样的女人能入得了我小叔叔的眼。小婶娘,你把她叫出来给我瞧瞧吧,”赵惇腆着脸,语气颇有些撒娇的味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好奇。”
“你真想看?”
“想来肯定是国色天姿,绝世佳人。让我看看嘛!就看一眼!”
樊茗如唤过水萍来问:“梨娘子呢?”
“梨娘子已经回晴光斋去了。”
“你去把她带来。”樊茗如吩咐道。
不多会儿,拖着一身疲累刚回到晴光斋的晏怀微,又被人揪到了待客的小堂。纵然她心里有一百个不情愿,却也毫无办法。
晏怀微一进门就看到齐耀祖像只大螳螂一样坐在下手的杌子上,瞬间胃里又是一阵恶心,赶忙移开目光。而后便瞧见堂上除樊茗如外,还坐着一个看起来颇为机灵的少年。
“这是府中新来的书会先生梨枝。梨枝娘子,这位是恭王殿下,他想见见你。”樊茗如淡淡地为彼此引介。
晏怀微向赵惇和樊茗如皆拜了万福,之后便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