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2 / 2)

赵清存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冒着这么大的雪跑来此地。黄昏时分,他带着几名伴当出了钱塘门往西湖行去,本想去断桥走走,怎知眼看着快到断桥,却又突然没了兴致。打道回府之后先去周夫人那里昏定,线而回到景明院,来来回回折腾了这么久却仍觉心内焦躁一-下午正堂之事他无论如何得解释清楚,倘不解释清楚,恐怕会一直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可惜此时此刻,话到嘴边他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你别误会。”

晏怀微愣住,觉得赵清存今夜怎得没头没脑,于是又反问道:“误会什么?″

她自己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反问有何不妥,可赵清存自进屋之后便被她连续反问了两次,不由变得愈发慌张。

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失措,赵清存只得背对女先生立于榻边。“茗如身世凄凉,十分可怜,她受过一些寻常女子不曾受过的折磨。外面那些传言我不是不知道,可我不忍心伤她,也不忍心将她赶走。她在这世上已经再没别的亲人了。”

晏怀微站在赵清存身后默默听着,感觉对方突然向她解释这些,实在是很莫名其妙。

见身后女子一语不发,赵清存回过身看向她,继续叙说:“茗如到府中已有多年。昔日兄长还是普安郡王那会儿,她就已经帮着嫂嫂主持中馈。那些花冠耳坠都是值钱之物,我就想着送给她作为答谢,谢她这么些年任劳任怨。”这边赵清存在剖白,那边晏怀微却在走神。她突然想起刚才起身开门前,自己随手将写好的词笺夹在了书册里一-哎呀,也不知道墨迹干透了没,万一弄脏可就麻烦了。赵清存情真意切说了这么一大堆,却不见面前女子有所反应,无奈之下只得拔高声音道:“我和茗如是清白的!”

听得此语,晏怀微忍不住蹙起眉头,心道你和她清不清白与我何干,我是来找你寻仇的又不是来和你谈婚论嫁。

正嫌弃地想着,不提防却对上了赵清存一双澈净眸子。那眸中明辉烁动,似有焦灼,亦有委屈。

晏怀微霎时间惊悚地意识到--天菩萨啊,他不会以为我是在吃醋吧?!简直要命,她这下再不敢继续装聋作哑,只得恭敬答道:“殿下折煞妾了。殿下与樊娘子之事,妾实在无意探究。夜深了,殿下请回吧。”可叹“回吧”二字刚从舌尖弹出,晏怀微就已经想咬自己一口了。她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蠢话,什么“无意探究”、“殿下请回”………天菩萨啊,这听起来真的很像是在吃醋诶!

于是赶紧找补:“殿下乃王孙贵胄,阖府上下女眷众多,无论殿下相中何人,又与何人不清不白,都是那人的福……”“阖府上下我只与你不清白。“赵清存严肃地打断了她。一一晏怀微真想一头碰死!

饶是她如何伶牙俐齿,眼下却也是被对方弄得说不出话来。叹了口气,晏怀微干脆换了个话题:“雪下得这般大,天寒地冻的,殿下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赵清存迈上一步站在她面前。二人距离极近,近到两个身体几乎贴在一起。赵清存比晏怀微高出许多,二人这般挨着,晏怀微不敢抬头,只能半垂眼眸看着对方胸前衣襟。

她感觉到赵清存的呼吸变了,变得急促而燥热。与此同时,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也变了,变得仓皇狼狈,魂不守舍。她已经无法厘清事情是为何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曾经的心动和现今的怨艾全绞在一起,让人只觉疲惫凄凉。她不过就是个连死都死不掉的可怜虫,上苍为何要这样作弄她?!

“殿下请回吧。“晏怀微也不管赵清存会不会生气,咬着牙冷下脸,非把对方赶走不可。

被人连下三次逐客令,赵清存再不能当做没听见了。“我回不去。”低沉磁性的嗓音从晏怀微头顶传来,内中却饱含无辜。晏怀微后退半步,抬眼盱着对方:“殿下若是担心冒雪着寒,妾撑伞送殿下回去。”

“却也不是怕雪……

赵清存垂下头,那张极其惊丽的面容上忽地浮现出一抹可怜巴巴的表情。他深深地望着面前这个十分迫切想要轰他走的女子,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梨娘子,实不相瞒……我那卧榻上不知从何处传来阵阵烧鸭味儿,用了许多熏香都散不去。我着实不想睡在那样的浊气之中,便只能在你这里将就一晚了听得赵清存小媳妇似的委屈说完,晏怀微却只想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一一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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