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搅蛮缠,那么事到如今,他已经开始细细打量起应氏的神色。
“儿臣同云珠成亲已经两年了,母妃昨日去秦家吃酒,儿臣若没记错,那秦家二郎成亲比我还晚半年。如今人家孩子的满月酒都已经摆上了,母妃难道当真一点儿也不急?”
“是,何郎中是在府中多年,医术也值得信赖,但若单论妇科,何郎中并非云城最佳,母妃为何不能请外头的郎中来看看?莫非,您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想看着自家的孙子出生?”
她怎么可能不想看着自家的孙子出生?
知母莫若子,应氏被萧明章这么一激,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些许懊悔。
但也只有些许,很快,那些懊悔便被她的笃定给覆盖,转瞬即逝。
“反正不会是你的问题!”应氏斩钉截铁道,“若是你实在也想看看,那便安排明日,明日,你们俩带着那妇科圣手,都来我的屋中,我喊他分别为你们把脉,可好?”
不好。
萧明章紧紧盯着应氏的神色。
他今日想找个外头的郎中来,原只是想为自己和云珠都检查得更仔细一些,但事到如今,他想,他该是误打误撞,发现了些什么。
若到明日,只怕郎中口中的说词能否相信,已是未知了。
“不必劳烦母妃,我们既然已经喊了郎中过来,那今日便将事情都处理了吧。”萧明章坚持道,“母妃,儿臣今日是特地推了衙门的事,才能如今还留在府中,明日衙门还有一堆的事情,儿臣实在没有功夫。”
“你……”应氏恨铁不成钢,哪里想,和自己作对最深的,会是自己的儿子。
她咬牙环顾满屋的下人,又讳莫如深地看着云珠,硬是在上首坐了半晌,才终于道:“也罢,反正我如今是做不了你的主了,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但我今日还有事情要和你说,你先把人都喊出去。”
她指的人,包括云珠。
萧明章知晓,自己的母妃当是想要和自己摊牌了,于是这回,他终于没有再反驳她,而是握了握云珠的手,对她以示安抚。
云珠便自觉的很,带着一众下人先行离去。
待到屋中只剩他们母子,萧明章问道:“母妃如今是要告诉我,为何我和云珠这么久一直都没有孩子了吗?”
“……”应氏倒吸一口冷气,这种被儿子倒逼着说出真相的事,可真不是滋味。
但她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辙吗?
要怪只怪她自己,生了个这么聪明的儿子。
“你和云珠盖的那些被子,每回换洗,我都喊人放了些麝香在里头。”
“什么?!”萧明章不敢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饶是他再不懂医理,麝香是何用处,他还是知晓的。
应氏却还以为他不知,解释道:“你放心,这东西只会叫女子无孕,至于男子,基本无碍。”
“……”他关心的是这个吗?萧明章一时不知自己该是庆幸还是该心寒。
“整整两年,母妃都是这么做的?”他甚觉荒唐地问道。
“这不能怪我!”应氏蹙眉,“我再不喜云珠,也会想着早些抱上孙子,但是你也知晓你父王的野心,若云珠有孕,她必定是你一生的掣肘!明章,你太心软了!”
萧明章,你太心软了。
应氏的指责掷地有声。
她如今没有孩子,你都舍不得动她;若有朝一日你们真的有了孩子,那你到底要怎么办?要你父王的宏图大业当真就此搁置吗?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他是所有皇子中最适合当皇帝的人!他的才能,他的野心,全都当得起那个皇位!
“……但母妃可知晓,若是麝香用多了,是会叫女子终身不育?”
萧明章已经不知该和自己的母妃说些什么,他一字一顿,质问着她。
应氏如何不知。
她为难地看着萧明章,想问他,难道他真的以为她是主动想对云珠这样的吗?好端端的,她做什么非得去害这个其实本该与她毫不相干的小姑娘?她是他的亲母,她也想早日抱上孙子,承欢膝下!
“……明章,你不要逼母妃,有事情,你去同你的父王商量。”但她终究也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只能是别过头去,藏住自己的心酸。
是,萧明章点头,他自然是要找他的父王商量的,毕竟所有事情的源头都在他那里。
他不再和应氏说话,只是扭头打开屋门,走了出去。
徒留应氏看着他的背影。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萧明章离开她的视线,却没有同她行礼。